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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大开,张屹山、蒋镒策马行于最前。

    北蛮军士气正盛,数万人齐声呼喝,为这一战兴奋不已。他们似乎已料定输赢,直将眼前看作待宰羔羊,忍不住心痒,渴望嗜血,渴望杀戮。

    两军先锋对战,林蔚与达日阿赤打的难分伯仲,重兵器之间较力,炽白色火星四溅,震声如滚雷。输赢即生死,只在一刹。

    蒋镒握刀的手在轻轻发颤,他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身后,数万士兵同是。他们积攒多日,无处发泄的怒火和仇恨,化作战意,隐蕴其中的杀气仿佛化作实形,遮天蔽日。

    不知是哪方阵脚先动的,又或者是同时,他们都耐不住了。

    这方天地间,已然无人惧死。

    很快,鲜艳的红色覆盖,蔓延,染上或黑或白的旗帜。

    人,才是这世间真正的主。他们之间任何一人,鬼神都要退避三分。

    严青静观战势,适势而动,率兵于北门突围。

    “呵呵”意料之中,果真没有白等。岱钦轻笑,微微眯起的左眼亮光摄人。

    北蛮军以四象漯河阵,四方混元,陷、杀、袭、御,密不透风。

    严青和其麾下像是一柄利剑,深刺其中。

    长烟落日孤城闭,寄身刀锋,槊血满袖,誓死不休

    正是战势激烈时,城楼上,鼓声两顿两疾,旌旗调转方向,兵分两路如蛟龙出水,将北蛮军强横分开。

    有点意思,岱钦笑意中满是玩味,和不屑。

    挥手下令,旗手奉令。

    见敌军阵法移动,蒋镒不由心急,不由寻顾,不由大喊“张屹山!”

    鼓声也显急促,似在催赶。

    张屹山一咬牙,捡起一面旌旗,高举半空,一队人马迅速追随其后,两条‘蛟龙’中间是兄弟们为他们铺就的路。

    在‘路’被截堵前一刻逃脱出去。

    北蛮军迅速包围将这两条蛟龙死死困于其中,意图绞杀。

    敌我两军人数差距太大张屹山回望一眼,满目血红。

    北门,严青亦已将敌军钉死。

    四象阵,其实只要撕开一方,阵则破。

    但突围就要让最有用的人出去,如此放能解边城之困。

    岱钦始终含笑,就像是在看猎物垂死挣扎,那神情并不狰狞,因觉有趣而倍感愉悦。他从未将眼前异族看作是人。

    招后有招,早已布好埋伏,就在城外不远,箭矢所不能及。草木葱茏处猛士骤然而出,前方伏兵将去路截断之时,后方另有一队铁骑奔来。

    林蔚翻身下马,收起一锏,伸手摸到马鞍下

    “哗啦啦”

    铁链足有腕粗,林蔚手持一端,缠在腰上绕了两圈,另一端甩出去,立马有人接住。临近兄弟也过来帮忙。铁骑将近时,他们迎上去。

    真是措不及防,素以所向披靡著称的北蛮铁骑摔了个人仰马翻。

    显然,他们早有防备

    岱钦敛起笑意。

    是何人?

    何人有这等谋略?

    蒋镒开路,严青阻兵,半路伏击也被从容应对。一步一步,想及旁人所想,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抬眼望向城楼,但风卷尘沙起,血雾漫天,什么都看不真切。

    城楼上,一束薄影,似乎随时会被城下战场卷起的风挟了去。

    王虎想要将他拽去后面,伸出手去,却又顿住。王虎想:废物这两字该是随着这北方的风一起去了

    遂而收了刀,立在他身侧稍前。

    那双永远漫不经心的眼睛,单薄的眼皮本该是上扬的线条,却不知为何总是低低垂着,即便他现在睁开到最大,眼角依旧是垂着的。他死死看向不远处,死死盯着那面旌旗。

    心脏跳腾的厉害,它停歇已久,许久不曾跳动,此时一下下撞击着麻木的胸腔,渐渐的,灼烫感从中蔓延开来,久违的,让人又有了疼痛的感觉。

    当看到远方,大路之上,一队人马奔来之时,他抖着手,指着那处,嘴唇张动半晌发不出声音。

    蒲扇大的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王虎兴奋道:“真行!都让你猜着了!真行!真行!”

    展云一到,战势瞬间有了不一样的动向。

    阻截张屹山的伏兵反被围绞,岱钦指挥人马迅速支援,低声自语:“来的正好!”

    谁都别想活着从这座城出去。

    岱钦起身驾马,亲自出战。

    他的兵刃乃是一柄弯刀,刀身三寸宽,反面有刃,刀身有血槽。

    刀,为众兵之霸者

    岱钦刀法沉猛,霸气凛人。同时又因刀身之异处而招法灵活,诡变。刀风呼啸,迎面甚至能感觉到风中带有灼烫感,如同燎原之火御风而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刀锋直冲展云而来,极快,双刃交叠挡于身前太重了,远超所能承受。这与展云在城中刺杀他时截然不同。倘若当日他兵器在手,想要和林蔚在他手中逃脱都是件难事。

    所以,当日没能杀了他实为大憾。

    自知不敌,展云持双刃卸去力道,闪身就逃。

    岱钦怎会轻易放过?

    不巧,这战场上还有一人,对岱钦亦是如此。

    严青几个纵身落于岱钦身前,剑刃如霜,身姿飒厉。

    早在神识心海之中交战千万次,此时此地,严青无暇再顾及其他,寒光、赤芒交织出一片光影,晃得人睁不开眼,却又不愿挪开视线。

    刀剑相交,铮鸣之声激荡心魂。

    张屹山有那么一瞬迟疑,若与严青联手有可能可,目光触及身后城池,脸色沉下,握紧双锤抡的‘呜呼’作响。

    军人,该以守疆卫国,安护百姓为使命。

    这种时候,他所想‘可能’两字都是错的。

    而此时,展云虽得以喘息,却是气恼至极。严青怎可被困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