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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风雨前夕(4)

    窗外电闪雷鸣,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像是从头顶压下了一声闷雷,刺眼的闪电将昏暗的屋内照了个透亮。

    银尘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抬眼看了看门外,没有麒零的身影,他静下心来挑了挑灯芯,把桌案上的两卷竹简合拢收了起来。

    门外的回廊灯影晃动,几个提着灯笼窃窃私语的侍女从麒零的身边匆匆的路过,麒零在看到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时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他的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又低头擦了擦冒雨护在怀里的竹简。

    在确定没有打湿里面的字迹后,他兴高采烈的朝着房门走去。

    “银尘,我回来了。”

    从门外传来了麒零洪亮的声音,他推开门走了进来。

    银尘的眸光闪了闪,复又迅速暗沉了下去,他低头注视着冰冷的茶盏沉默着。

    麒零见他没有说话心里感到有些不安,他虽然安静的端坐在那里,但是他的全身都包拢在一种似有若无的阴郁里,连他好看的眉眼间都晕染着几抹淡淡的愁云。

    麒零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他将手里的竹简放到了银尘的面前。他轻声的问眼前的人:

    “银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在我回来之前发现了什么?”

    银尘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牢牢的注视桌案上的那卷竹简。

    麒零急忙将竹简轻轻的展开,在他展开的同时露出了镌刻在竹页上的古老而又晦涩的文字。

    麒零皱起了眉头,不要说风源的文字,连自己曾经所生活的水源大陆上的文字,他也不曾识的几个,他抬起头对面色凝重的银尘说道:

    “银尘,这上面上记载的是什么?你能念给我听听吗?”

    看着麒零难得求知若渴的表情,银尘平稳下自己混乱的思绪,他低头将竹简上的内容大体的过目了一遍,他伸出修长的指尖缓缓的摩挲着这些字体的轮廓。

    麒零看到原本枯燥乏味的竹简突然绽放出了金色的光芒,凡是被银尘指尖轻抚过的文字都接连不断的漂浮了起来。

    他仰起头惊讶的发现了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不知在何时幻化为了如同汪洋大海般的银河,同时桌案上的那卷竹简也悬浮了起来,以银河为背景,从竹简中投射出了一幅四象八卦的星辰图谱。

    麒零不禁从毛毯上站了起来,他跟随着那些文字游离的方向在地上不断的走动着,直到所有文字都移动到图谱中既定的位置有序的排列了起来。

    麒零转过头,他满脸兴奋的对银尘说道:

    “银尘,它是怎么形成的?看起来好不可思议啊,在我小时候所听过的故事里,太极八卦图不是帝王用来炼取神丹妙药的吗?”

    还未等银尘接话,麒零便一拍手掌,恍然大悟的对银尘说道:

    “我明白了,难道四皇子想要我们用灵术给凤鸣王炼丹?”

    银尘的表情很复杂,他已经很疲惫了,麒零的脑回路让他更加的头痛起来,他不急不缓的端起茶盏押了一口茶,然后注视着竹简认真的对麒零解释道:

    “因为天束家族的夫人是记录泫仓历史的文吏,她挥洒笔墨将文字书写在竹页上,但是复杂的图谱和纹样只能描画在布帛或者是羊皮卷上,为了便于储存,她将这张图谱封印在了竹简里,当我们展开它时,便会产生投影。”

    听了银尘的话,麒零睁大眼睛无比震惊,同时又感觉到很有趣,他走到银尘对面缓缓的坐了下来,他满脸认真的研究起了悬浮在桌案上的竹简。

    银尘继续对麒零解释道:

    “而且这张图谱也不是拿来让你炼丹的,根据它上面所记录的内容来看,应该是泫仓的某次战役中所用到的阵法。”

    银尘的眉梢微微的蹙了起来,他的目光掠过竹页上的文字,他轻声念道:

    “祖金三年,水源边境战乱不断,数万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饥谨慌年,祖金王率军征战长野坡,三千骑兵对抗炎方八千精锐之师,王上夜观星辰异变,连夜于敌人必经之路布下此阵法,次日竟以少胜多,我方折损步卒四十余人,擒得炎方将领凯旋归朝。”

    麒零单手托起自己的下巴,疑惑的对银尘说道: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阵法?三千对八千也才只损失了几十人。”

    银尘有些惋惜的对他说道:

    “这卷竹简并不完整,上面对阵法的名字只字未提,甚至可以说是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而刻意的隐瞒了起来,但是还好,我根据星辰图谱的格局和排列方式推测出此阵法与奇门遁甲有关。”

    以麒零的理解能力来说,本来星辰图谱就已经很让他费解了,银尘又提到了奇门遁甲,麒零揉了揉额角,他决定还是硬着头皮听下去。

    银尘看到麒零神思游离的样子,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很想能将自己所知尽数的教授给麒零,他继续耐心的对麒零解释道:

    “奇门遁甲以易经八卦为基础,结合星相历法、八门九星、阴阳五行,兼顾天文地理,不仅能够占卜星辰,也可以用来排兵布阵,若有帝王精通此术便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它的阵法布局巧妙,奇诡多变,通常需要结合天时地利人和,自身所处的环境,双方手持的兵刃类型,敌人的实力,来选择合适的阵法,比如说...”

    银尘所举的例子麒零已经很难入耳了,他的神智仿佛陷入进了混沌里。银尘的声音从最初的悦耳动听慢慢的变成像是在转经筒念经,麒零的困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就像是当初在雷恩的客栈里听银尘讲解泫仓历史和王爵使徒的由来一样让人禁不住的昏昏欲睡。

    在越来越不清晰的视线中,他听到银尘似乎很温柔的问了声:

    “麒零,你有在听我在说什么吗?”

    麒零勉强点了点头,然后银尘的声音便仿佛离自己越来越遥远,就像是被卷进了漆黑的空洞里。

    麒零的睫毛不断地扇动着,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他已经在很顽强的去听了,可最后还是没能抵御住这种对他来说比被精神浸染还要恐怖几百倍的,银尘的絮絮叨叨的讲课的声音。

    银尘看到麒零已经完全的趴在桌案上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他的嘴角却挂着宠溺的微笑。

    他站起身走到麒零的身旁,他伸手解开了自己白狐毛领的斗篷,将斗篷轻轻的披在了麒零的肩上。

    窗外传来了雨水如注的声音,屋内的气温也不断的下降了许多,偶尔有亮光从门外匆匆的闪过。

    银尘背起双手沿着九宫图所指示的方位不断的踱步,他想起来在麒零离开时自己所打开的那两卷竹简中,其中四皇子所送来的那卷里面也记载着凤鸣王在破敌时所使用过的一种叫做归元之阵的阵法,但遗憾的是缺少相应的图谱,突然像是散落一地的珠子在神秘的力量下被巧妙的串联了起来。

    银尘的眼睛像是一泓秋水,那条斑斓的银河在他美丽的眼眸中晕染碎落了开来,他急忙从爵印里取出了那卷竹简,他双手扯开竹简与九宫图进行了对照。

    像是有千万铁骑从他心中轰然踏过,漫天烟尘从眼前散尽之后,他终于看清了传说中能够绞杀八千精锐之师的阵法。他手里的竹简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连他的身体都有些飘摇欲坠。

    沉浸在香甜睡梦中的麒零轻声的呼喊着王爵。当他从桌案上爬起来揉眼睛的时候,那件白狐毛领的斗篷从他的肩上滑落了下去。

    麒零弯腰捞起斗篷抱在怀里,他看到银尘正低头执笔在一张布帛上认真的描画着什么。而房间里也走动着几个送来砚台和浇灯油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