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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蛮战(三)

    “轰”。

睚眦无羽,猿兔无翼,无以飞行的两具庞然身躯终究会从空中坠下去,砸在湖面上,震裂得水痕千万缕,窟窿一二个。

随后各自瘫躺在地,由体内渗出血迹,一片片蜿蜒在洁净潋滟的湖水中。

猿兔勉力地撑张着嘴,一口口粗气吸入腹底,跟着又“噗”地喷出血花,腰身上无疑横着一条凌乱的伤疤,甚至比身躯的胀裂更要火辣。

睚眦无疑被拳头揍得遍体鳞伤,半沉在水下的脸颊却裸露出阴瘆的狞笑,尾巴陡然如鞭,重重挞在湖上。

空中的那一挞,其实属于凑巧,睚眦并不否认自己被打得无力还击,就在鼻子又挨了猿兔一拳后,身躯已是不受控制地旋坠而下,尾巴随着它的摇转竟蓦地抽向对方,身处空中的猿兔又哪来腾挪辗动的办法,只得硬吃下这一记毒辣的鞭打。

紧接着,猿兔的坠势乍然加速,竟是正面拍摔在湖水之上。

本就是急剧膨大的五脏,蓦地受到如此刚猛的激撞,不必忖想,即知道脾、肺已经开裂了,被尾巴抽挞的地方更若火烧,教它连赶紧起身也做不到。

而睚眦则已然挺立了。

它腰身一晃,甩了甩殷红珠花,虽也浑身浴血,可大部分都是外伤,何况它向来是流血越多,模样越野狂,稍略弓背低伏,如似其它猫科一般伸展起懒腰,瞳子里吐露清冽寒光,跟着一个意料之外的扑射,眨眼已跃至猿兔身旁。

趾爪似针尖一样向猿兔的双眼刺挠,若不是它赶紧缩身打滚,已是眼瞎目盲。

「飞灵曲」在耳边响亮,使得它狠咬门牙,强撑着起身,可惜内脏的撕裂导致它动作慢了一筹,还未站稳,右侧后肢已被更狠辣的獠牙给咬上,利齿钻进肉缝里,疼得它仰天痛嚎,赶紧撅开左后肢,向睚眦脑袋蹬踹。

睚眦抱着咬折猿兔一条腿的决念,哪怕被踹歪了鼻梁也不肯松放,第二踹更是选择咬紧了牙关,直到猿兔的第三踹正中它的眼睑,使得瞳仁充血,才不情愿地闪身退远,却也足以让猿兔的腿脚残瘸。

右后肢上的咬孔潺潺淌出鲜血,猿兔即便挺立起了躯身,也失去了这条腿的知觉。

睚眦伸扬着脖子,向天呼嚎,回望向猿兔时,已经带上了戏谑的寒笑。

悠哉逛荡开腿足,围着猿兔绕步,闲逸得根本没有运用速度,然而趔趄着扭转的猿兔却连如此的睚眦也跟不住,始终教睚眦有一半身子得以藏匿在阴影处。

睚眦依旧在绕,猿兔愈渐已要跟不上,突然……

蓄势待发的脚足迅猛发力,连长长的尾巴也消失在了猿兔的视野下,紧接着,由它看不见的死角袭扑而上。

因为扑冲而产生的凛冽寒风擦过猿兔的头皮,它陡然旋身,一把就用两条前肢将睚眦的脖颈掐住。

其实以它的灵活,固然一条腿动弹不了,却绝不致于跟不上徐徐环绕的睚眦。

它故意示弱,故意露出破绽考验对方。

嗜杀的睚眦自然明白一击毙命的扑杀方式往往源自出望不见的死角,于是果然上当。

中计了的睚眦无甚惊慌,立即反应,以锋利的双爪向猿兔割去,它要逼迫对方缩手。

趾爪穿过了皮肉,扎出四溅的血花。

猿兔宁可痛苦大嚎,两条铁锁一样的前肢也不退不让,心头的坚毅搭配着「飞灵曲」的铿锵,让它勃然挣爆出巨力。

它明了若不在此刻决一胜负,只余三肢的自己必定会死在睚眦的手上,而现在,它岂非还有一半的机会可以赌一赌、搏一搏,看看究竟是睚眦率先被自己掐死,还是自己的前肢被睚眦抢先绞断。

伊始,睚眦竟也有同猿兔拼一拼的想法,它绝不相信有生物忍受得了利刃在皮肉中撕划。

直到它越来越窒息,爪上愈来愈丧失力气,始才承认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