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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六章一次刺杀

    枕河觉得这位杨无邪大总管真的是个妙人。

    杨无邪外号“童叟无欺”,除了统管情报等众人皆知的优点外,最爱帮助风尘女子,但本身却不是风流的人。而且他年纪很轻就已经是老楼主苏遮幕的心腹爱将,后来苏梦枕继承金风细雨楼时,杨无邪本想退出江湖逍遥自在,是苏梦枕一再挽留,才又干了快二十年。

    苏梦枕性格冷傲,不喜享乐,很少饮酒,所以除非大喜事(比如杀了雷损),一般不参加楼里的宴飨。他体恤弟兄,洞悉人性,却不会因为要拉拢某位高手而自屈(他大多是以理服人,爱来不来),也不会因为弟兄们喜欢去小甜水巷而也去逐梦欢沉(大多时候他甚至不赞成),他实在不屑于去做这种事。因此,即使在苏公子的领导下,金风细雨楼迅速崛起,楼里面的人对他更多是尊敬、爱戴,却没哪个不要命的敢搭他的肩、勾他的背、开他的玩笑。

    杨无邪则不然。他脸上常有笑容,对弟兄们很和气,也能喝酒,经常聊天,做大家的思想工作,还用心教导新人,与苏梦枕正好互补,是绝佳的搭档。苏梦枕甚至认为,金风细雨楼可以没有他,但不能没有杨无邪。是杨无邪搭起了楼子的骨骼。

    枕河总结:这就是一个标准政/委的配置。

    而也因为杨无邪出身市井,对怪力乱神的事情看得很开,他虽然看不见枕河,但认为这是公子凭借人品捞到的“方外高人”,只是因为练习某种武功导致人影消失及不能说话,就正如公子去一趟破板门就捞回了白愁飞和王小石两个绝顶高手一样(他讨厌白愁飞,但也承认这是个人才),他们公子即使病恹恹的,也是最大最明亮的一颗宝石。

    枕河:听我说谢谢你。

    不过她确实很感激和佩服杨无邪,即使只能通过她这条小小的渠道,杨无邪还是顺利和楼里的忠心爱将建立了联系,大家纷纷表示,白愁飞当了“楼主”之后不干人事,不仅充当蔡京的走狗,天怒人怨,还党同伐异,喜怒不定,残暴不堪,他们是不得已暂时屈服,大家箪食壶浆翘首以盼,期待苏公子如王者一般闪电归来。

    杨无邪甚至安排了她盗走汴京全览图之后的善后工作,如今那里挂了一幅高士图,白愁飞压根儿没注意,他又不去二楼。

    白愁飞最近的精力除了找苏梦枕,就是搞王小石,然后怀疑下属,一方面觉得都是他们无能,一方面觉得有几个人太有能力了让他心生威胁。

    枕河觉得这个人能成功那才有鬼。

    他因为惧怕苏梦枕,迟迟不敢动手,而是找人下毒暗算,下的毒还是慢性毒药,终于让苏梦枕逃出生天,留下他主事的最大隐患。

    他因为投靠蔡京、作了蔡京的义子而得意洋洋,实际上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蔡京妻妾成群,亲生儿女都记不清,一个不要钱的干儿子对他来说屁都不是。

    而且雷纯也恨死了她——枕河虽然没有搞明白为什么雷纯这么坚定要搞死白愁飞,但以雷纯这种对雷门败类都能加以利用、没有什么善恶是非的观念来说,大概率是白愁飞干了什么伤害她根本利益的事情。由于当前雷纯也要找白愁飞的麻烦,还收买了白的心腹——一百零八公案的统领梁何,杨无邪也自然把他知道的关于白愁飞的情报透露得一干二净。

    而对于蔡京,他要的只是控制京城第一大帮派,帮主是谁,他无所谓。

    他控制不了苏梦枕,当白愁飞想杀苏梦枕,他就支持白愁飞,并合谋做下花府惨案,但就连这样还是被王小石拆穿了,也因此和“发梦二党”结下死仇。

    白愁飞还借蔡京手下的任劳任怨折磨死了树大夫。他虽然不知道因为这事惹上了一个“女鬼”,但树大夫不仅是苏梦枕楼里的供奉,还是御医。

    如果是白愁飞自己杀的,蔡京当然也无所谓,没有树大夫还有树大风,两兄弟虽然哥哥医术更高,不过树大风没什么道德观念,轻易可以收买,也勉勉强强能用。但白愁飞不自己杀,而是找了任劳任怨,虽说明面上还是刑部朱月明背锅,但那死胖子早已明里暗里说过任劳任怨是他蔡元长的人,这让蔡京不是很满意。

    蔡京做事做绝,不但要坏得绝,还要人死绝。白愁飞是坏绝,但干什么事都留个尾巴,让他老人家擦屁股,蔡京当然不干。

    相对来说雷纯就懂事多了,也会做人,不仅找来雷门高手保护他,还真给她捕到了白愁飞拿不下的苏梦枕。

    蔡京虽然看不起女人,但更看不起干啥啥不成的白愁飞,于是他欣然应允雷纯的要求,支持她的计划,并答应派出天下第七做内应。

    意外的是诸葛神侯虽然忠君,但居然有自己的想法,他与太子虽然来往很少很避嫌,可太子身边有个很信任的门客是被害死的旧党之后,曾经在流放途中差点被害死,受“四大名捕”中铁手的救命之恩,与蔡京不共戴天。太子虽然懦弱无能,对蔡京等“六贼”作恶的事情倒比他爹看得清楚多了。若说这里面没有诸葛神侯的推手,枕河是不信的。

    而苏梦枕看重的三弟王小石,也终于回到了京城。

    这些都是枕河每天五万步的辛苦观察及杨无邪的情报网提供、苏公子和杨总管分析的。

    总的来说,有意外收获,但大体上都在意料之中。

    只是枕河非常难过。

    难过之一是证实了树大夫已死。而且可能死得非常悲惨(她已听说了刑部那两个“酷吏”任劳任怨的事迹)。

    难过之二是她真的觉得这个江湖和朝廷没救了。即使是让诸葛正我赌未来的“聪明”太子,也就是历史上的宋钦宗赵桓,在她印象中也是一个狗东西(可是这话她只能很隐晦的透露)。宋高宗完颜构现在年纪尚小,还轮不到他。

    难过之三是她现在不能动手。既不能动白愁飞,也不能动任劳任怨,更不能动蔡京。她每天看赵佶的昏庸无道,看蔡京的魑魅魍魉毒计,看白愁飞的狠绝人寰,明明可以杀,却只能忍,再忍。

    她已经快要抑郁了,崩溃了。

    这天她跟着白愁飞(正是晚上饭点,皇帝和蔡京都要吃大餐,于是她转而去盯白愁飞),看到他去象鼻塔做戏,一个婴儿尿了他,一个被他杀了全家的傻孩子向他丢了屎橛子,一个看热闹的人说他“心机深”,一个面店老板不要他的赏。

    然后他又是给钱又是道歉的。到了没人处,却下了死命令。

    让这些人死的命令。

    其中那个扔屎橛子的,他说——“抓起来给任劳任怨,我要他活足一个月。”

    枕河脑子里的这根弦一下子就断了。

    她不想让白愁飞活了。

    于是她想也不想,一掌袭向了白愁飞的后心!

    这一掌带着滔天愤怒!

    这一掌本无声。

    这一掌却有杀意!

    白愁飞毕竟是绝顶高手,心念一动,脊背一寒,下意识稍稍偏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