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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时隔多年,周寄疆忘记了当时是怎样难受,只是觉得身上覆着的人手劲好大,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死死按住他的眼晴,不消一会儿,他立马有些窒息了。

    这份如火烧般灼热的窒息感其实还带着解脱。

    其实也没什么,他只是觉得太累了。

    自从谢庭寒父亲去世,周寄疆便成了那份巨额遗产的受益人之一,不多,才几十万。不过就是这样,对此,周寄疆也很讶异,因为那份遗产里另一个受益人是谢庭寒这个亲儿子。

    他知道谢庭寒父亲留恋花丛却片叶不沾身,这必然需要狠心,而他只是个从孤儿院里领回来的养子,怎么会是特殊那个

    后来时间悄无声息流逝,周寄疆死了,他才明白,谢庭寒父亲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谢庭寒是个疯子,是个不受现代社会道德约束的疯子,他是天才,参加无数钢琴唱歌比赛永远不会败北,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小时候在幼儿园群体就表现出了高度的冲动性和攻击性,冲动易怒,跟同伴打架,还当众纵火烧死了那个孩子心爱的仓鼠。在归家学习时,遇到了周寄疆这个不满意的哥哥如同遇到沙包。

    可毕竟现代社会有它独有的规则,谢庭寒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他只会被送进监狱或是精神病院。

    以前谢庭寒父亲活着还能管制他,后来……

    所以说谢庭寒父亲怎么聪明呢?

    他知道周寄疆自被领回庄园就很感激。确实,周寄疆勤勤恳恳,庄园里的脏活累活甚至当谢庭寒玩弄的出气筒,他都赶着去做,在学校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从来不惹多余的麻烦。

    如同小草感激雨露,一丝一毫的恩情,周寄疆都铭记于心,并且千倍百倍去回报。

    谢庭寒父亲很满意,他飞机失事前有一段时间可能也预料到了什么,提前设立了遗嘱,分给周寄疆巨额遗产里汪洋大海里的一颗小石子。

    他知道周寄疆知恩图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还能照顾着他那个聪明却有缺陷的孩子。

    事实上也正是这样。

    周寄疆没爹没妈,他有记忆开始就待在破旧幽暗的孤儿院里,他渴望爱,也珍惜爱,谢庭寒父亲的遗产划分给了他一点归属感。在那一刻,他真正把谢庭寒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百般照顾,千万分温柔尽数倾泻。

    他管制着谢庭寒,没有让谢庭寒做出那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可恶魔必须要释放罪恶才能快活,于是那些疼痛的种子全扎根在了周寄疆的身上,他身上经常带伤,夜里躺在柔软的床上也失眠。

    而谢庭寒似乎在父亲死后也变好了一点,他折磨周寄疆的频率少了。

    他开始专注他的音乐天赋,疯狂练习钢号跟唱歌,参加各类国际比赛,在他十六岁那年他更是创作了一首歌《五彩班斓》而在社交平台上一炮而红,所有人都称他是天王巨星血脉的延续,他光芒万丈。

    那年周寄疆中考,他在教室里听着窗外蝉声鸣响,甚至隐约听见了谢庭寒的歌声,都是一样青涩无力的年纪,谢庭寒的歌火遍大街小巷。

    那年,谢庭寒正式进人娱乐圈,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也渐渐淡出周寄疆的视线。

    周寄疆进了封闭式高中,身上那些新鲜的伤痕也渐渐结痴,痊愈。

    有次同寝室友无意间见了周寄疆瘦骨鳞峋身躯上那些沟坚交错的伤疤,吓得夜里偷偷跑到他床边问他是不是遭受过虐持。

    周寄疆昏昏欲睡,摇摇头叫他早点睡,回忆及过去他说:“都过去了。”

    未来他只是个按部就班学习、工作的普通人,哪怕跟谢庭寒那样的天才歌手同住一个庄园,名头上挂着一个“哥哥”的身份,他跟谢庭寒也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份爱终究会淹没在数万人甚至亿万人的喜欢里,他只能做到不那么狼狈。

    周寄疆向来想得很明白,他踏进高中教室,拼命学习,查漏补缺,想要考自己理想的医科大学,未来再出国留学,治病救人,造福千万人。

    日复一日他甚至忙碌到忘记了那个人。

    直到他高三某一日正午,班主任把他叫出来,说他家里有人出事给他请了两天假。

    那天深藏心底的那个苍白黑衣少年形象重新闯入了周寄疆的脑袋,占据了一切,他慌慌张张,路上下着瓢泼大雨,他骑着自行车摔了一跤,就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

    “小周,少爷没怎么……”管家在门口喊满身狼狈的他,神情复杂。

    周寄疆没问谢庭寒怎么了,他疯了一样往前跑,打开了那扇半掩的门,他得自己亲眼看到才放心。

    他后来看到了。

    大厅里明亮的灯光下无数年轻的俊男美女都转头看来,他们捧着甜点跟吉他笑:“庭寒,你这个哥哥还真是跟狗一样随叫随到啊,我可真想要个这样的哥哥。”

    大厅里暖气扑面而来,肌肤细细密密泛起了鸡皮疙瘩。

    周寄疆的膝盖后知后觉传来被虫啃噬般,骨头发寒的疼痛感。

    这一切都提醒着他,原来他不顾一切的喜欢,只是飞蛾扑火。

    这只是个赌注。

    ……

    后来周寄疆很自觉滚了,他这样穿着廉价校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在这样的圈子,违和又难堪。

    他膝盖坏了,骑不了车,他想去医院,可出来的时候他拎着一堆衣服箱子,没拿钱。

    于是他就往学校的方向走,边走边跟自虐一样回忆刚才的那一幕。

    那些面孔都是谢庭寒从电视里才能看到的人。

    而那个跟谢庭寒同岁的富二代歌手满面叛逆,穿着黑色夹克,耳朵上打着闪亮的耳钉,笑嘻嘻揽着清冷孤僻的少年,附耳说着什么。

    那是主角攻萧故,萧故家世显赫,长相俊朗又自信开朗,叛逆外表下,其实房间衣柜里藏着一堆芭比娃娃。

    他进入娱乐圈,一遇见谢庭寒这样的音乐天才,便一见钟情,从此缠着他,并且终有一日会感化那颗冰冷的心脏,修成正果。

    清冷疯子受跟叛逆少女心攻,多配啊。

    周寄疆当时慢吞吞收回了踏进明亮灯光下的那只脚。

    他想起来了,他只是炮灰,一个爱慕主角受的深情炮灰。

    一个深情炮灰的那些年包容隐忍,百般照顾,随叫随到,算个什么?

    周寄疆看向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边人诋毁周寄疆的时候,他始终未说话,黑色t恤,皮肤雪白,坐在人群中央似笑非笑,最后薄唇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