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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雨中相望
天在戌时开始落雨，荷花池尽头的水榭中，颀长的身影孤身而立。
檐下一盏琉璃灯在黑暗中莹莹闪烁，雨声中，两个人影缓慢走近，停在了水榭前。洛璃在光影里闻声回头，跟在小六身后的少年俯身行礼，恭敬道：“洛庄主。”
洛璃微微颔首，道：“好久不见。”
少年自伞下仰头，清秀白皙的面上神情平和，眼中却藏着些许为难之色，“洛庄主，园中的机关我当真不清楚，不论你问多少遍，我都是这个回答。”
洛璃笑一笑，“我今日找你不是为这个。”
少年便松了心口压着的大石，道：“洛庄主请言，若是力所能及的事，柳林定不推诿。”
“你瞧瞧这个人。”见洛璃递出一张画像，柳林走上前两步进入水榭之中双手接过画像，就着水榭外的灯光定睛看了一瞬，又在脑中仔细回想了一番，才摇了摇头，应道：“有些眼生，似乎未曾见过。”
洛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之色，语声却依然平静：“若是平日见的人太多，一时间辨认不出一两张脸也是有的。将画像带回去，也给你爹认一认。湖洲城的人，没有人比你们隐园更熟。”
柳林也不问画上的是何人，洛璃为何要寻他，只依言将画像卷好了放入衣袖之中，准备回去后细细比对，便听见洛璃又道：“也不急在一时三刻，什么时候认出来了，什么时候再来告诉我。”
柳林应好，听见洛璃道了一声“辛苦了”，忙俯身称不敢。洛璃伸手将他扶起，问道：“寿宴这件事，究竟是谁的主意？”陆渊虽性子疏朗，不拘小节，但并不曾做过这般哗众取宠的举动，因此他心中总觉得此次广发邀帖的举动有些异常。
“是橒少爷的主意。”柳林应道：“自二爷过世后，老爷便一直郁郁寡欢，后又在练功时不慎气血逆转，便被大夫叮嘱要好好休养，所以园子里的事都交给了橒少爷在管。听我爹说，橒少爷是为了哄老爷高兴，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自己亲爹去世，他却还有心思去哄陆渊高兴。”洛璃笑了笑，道：“这位橒少爷还当真是有孝心。”
柳林虽对此举也不认同，但陆橒怎么说也是他的半个主子，便垂着头没有应声。
洛璃对这位橒少爷显然也不怎么感兴趣，提了一嘴便抛在了一边，转言道：“萧璟辰可是住在隐园？”
柳林应是，“说是为了方便他们与清音派的弟子相互照应，就住在听水阁旁的望月楼里。”
洛璃点了点头，“想办法让萧璟辰知道明晚绿柳长街演鱼龙曼延。”他记得萧婉儿最喜欢看这一出戏，若萧璟辰心里还记着他那位妹妹，那他听到消息后就一定会去。
柳林奇异抬头，若说剪绢还原，吞刀嚼火，已是罕见的把戏，那鱼龙曼延便是神话一般的存在了。他长到如今的岁数，也只在旁人的嘴里听过。听闻演出时会有八十丈长的巨兽蜿蜒登场，背上还顶着一座巍峨险峻的神山，山上有熊虎相互搏持、猿猴追逐攀援，孔雀白象以及其他怪兽，十分壮观。
可明日非年非节，长街怎么会演这一出？柳林略微思忖后便明白过来，这显然是洛璃的安排。他不明白洛璃费心安排这一出是何意，但仍然点头应下，并在心里想，明日他也得去看看才行。又想到此番景象不能与青莲一同观赏，当真可惜……
见柳林答完话却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洛璃笑问：“你是想问青莲？”
“……是。”柳林微红了脸，“想问问她如今可好。”
“她很好，年初还收了两个小徒弟。只是她性子急，那两个小家伙总是战战兢兢的。”想起那两个小弟子的模样，洛璃笑了笑，道：“待我此次离开湖州，你可以修书一封，我替你捎给她。”
“多谢洛庄主。”虽然不得相见，但能与心上人通一通书信，也能解些许相思之情。柳林带着对洛璃的感激之意又俯了俯身，便走出水榭随着小六一道消失在雨中。
待小六再次回来时，便看见洛璃正侧身坐在水榭内的长椅上，身子半倚着亭柱，无声望着水面。细密的雨点悄然无声地落在湖面上，形成一圈圈深色的涟漪。他的面容隐在光影中，隐约流露出一抹寂缪之色。
小六收了伞，无声立在水榭口，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因为他知道，此时的洛璃定是忆起了家人。因为只有这个时候，这个平日不动声色的少年庄主面上才会出现这般落寞孤寂的神情。
洛璃有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兄长，两人虽性格迥异，感情却十分深厚。小的时候，洛璃便像一条尾巴一样长在他兄长身后，叽叽喳喳的吵得大公子不得安宁。大公子虽大他不多，但性子像夫人，温和稳重，又喜读诗书。小六还记得，他最爱临湖听雨之类的雅事。此时见到洛璃这般，小六便知道，他定是想起了大公子。
小六知道自己嘴笨，脑子也笨，说不出能熨帖人心的话语，为了不弄巧成拙，每每这个时候，便只敢闭上嘴守在一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仍在淅沥下着，他忽然听见洛璃问道：“送去的东西那位姑娘可收了？”
小六愣了愣，应道：“收了。”
檐下一盏琉璃灯在黑暗中莹莹闪烁，雨声中，两个人影缓慢走近，停在了水榭前。洛璃在光影里闻声回头，跟在小六身后的少年俯身行礼，恭敬道：“洛庄主。”
洛璃微微颔首，道：“好久不见。”
少年自伞下仰头，清秀白皙的面上神情平和，眼中却藏着些许为难之色，“洛庄主，园中的机关我当真不清楚，不论你问多少遍，我都是这个回答。”
洛璃笑一笑，“我今日找你不是为这个。”
少年便松了心口压着的大石，道：“洛庄主请言，若是力所能及的事，柳林定不推诿。”
“你瞧瞧这个人。”见洛璃递出一张画像，柳林走上前两步进入水榭之中双手接过画像，就着水榭外的灯光定睛看了一瞬，又在脑中仔细回想了一番，才摇了摇头，应道：“有些眼生，似乎未曾见过。”
洛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之色，语声却依然平静：“若是平日见的人太多，一时间辨认不出一两张脸也是有的。将画像带回去，也给你爹认一认。湖洲城的人，没有人比你们隐园更熟。”
柳林也不问画上的是何人，洛璃为何要寻他，只依言将画像卷好了放入衣袖之中，准备回去后细细比对，便听见洛璃又道：“也不急在一时三刻，什么时候认出来了，什么时候再来告诉我。”
柳林应好，听见洛璃道了一声“辛苦了”，忙俯身称不敢。洛璃伸手将他扶起，问道：“寿宴这件事，究竟是谁的主意？”陆渊虽性子疏朗，不拘小节，但并不曾做过这般哗众取宠的举动，因此他心中总觉得此次广发邀帖的举动有些异常。
“是橒少爷的主意。”柳林应道：“自二爷过世后，老爷便一直郁郁寡欢，后又在练功时不慎气血逆转，便被大夫叮嘱要好好休养，所以园子里的事都交给了橒少爷在管。听我爹说，橒少爷是为了哄老爷高兴，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自己亲爹去世，他却还有心思去哄陆渊高兴。”洛璃笑了笑，道：“这位橒少爷还当真是有孝心。”
柳林虽对此举也不认同，但陆橒怎么说也是他的半个主子，便垂着头没有应声。
洛璃对这位橒少爷显然也不怎么感兴趣，提了一嘴便抛在了一边，转言道：“萧璟辰可是住在隐园？”
柳林应是，“说是为了方便他们与清音派的弟子相互照应，就住在听水阁旁的望月楼里。”
洛璃点了点头，“想办法让萧璟辰知道明晚绿柳长街演鱼龙曼延。”他记得萧婉儿最喜欢看这一出戏，若萧璟辰心里还记着他那位妹妹，那他听到消息后就一定会去。
柳林奇异抬头，若说剪绢还原，吞刀嚼火，已是罕见的把戏，那鱼龙曼延便是神话一般的存在了。他长到如今的岁数，也只在旁人的嘴里听过。听闻演出时会有八十丈长的巨兽蜿蜒登场，背上还顶着一座巍峨险峻的神山，山上有熊虎相互搏持、猿猴追逐攀援，孔雀白象以及其他怪兽，十分壮观。
可明日非年非节，长街怎么会演这一出？柳林略微思忖后便明白过来，这显然是洛璃的安排。他不明白洛璃费心安排这一出是何意，但仍然点头应下，并在心里想，明日他也得去看看才行。又想到此番景象不能与青莲一同观赏，当真可惜……
见柳林答完话却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洛璃笑问：“你是想问青莲？”
“……是。”柳林微红了脸，“想问问她如今可好。”
“她很好，年初还收了两个小徒弟。只是她性子急，那两个小家伙总是战战兢兢的。”想起那两个小弟子的模样，洛璃笑了笑，道：“待我此次离开湖州，你可以修书一封，我替你捎给她。”
“多谢洛庄主。”虽然不得相见，但能与心上人通一通书信，也能解些许相思之情。柳林带着对洛璃的感激之意又俯了俯身，便走出水榭随着小六一道消失在雨中。
待小六再次回来时，便看见洛璃正侧身坐在水榭内的长椅上，身子半倚着亭柱，无声望着水面。细密的雨点悄然无声地落在湖面上，形成一圈圈深色的涟漪。他的面容隐在光影中，隐约流露出一抹寂缪之色。
小六收了伞，无声立在水榭口，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因为他知道，此时的洛璃定是忆起了家人。因为只有这个时候，这个平日不动声色的少年庄主面上才会出现这般落寞孤寂的神情。
洛璃有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兄长，两人虽性格迥异，感情却十分深厚。小的时候，洛璃便像一条尾巴一样长在他兄长身后，叽叽喳喳的吵得大公子不得安宁。大公子虽大他不多，但性子像夫人，温和稳重，又喜读诗书。小六还记得，他最爱临湖听雨之类的雅事。此时见到洛璃这般，小六便知道，他定是想起了大公子。
小六知道自己嘴笨，脑子也笨，说不出能熨帖人心的话语，为了不弄巧成拙，每每这个时候，便只敢闭上嘴守在一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仍在淅沥下着，他忽然听见洛璃问道：“送去的东西那位姑娘可收了？”
小六愣了愣，应道：“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