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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祸福相倚

    正始寺外东边的空地上常聚集一些歇脚的练家子,此地林木入天,空气新鲜,又多有麟石,谷中流着溪水。

    远处偶尔有几处林木砖石小院子,木栅栏围成,有鸡鸣之声。

    杜明驿一脚踏出寺门,就见小沙弥拄着扫帚往东边望去,一片喧嚣之声传来。

    “为何如此多人?”

    “旅人不知,去年冬日大雪封山,开春后山中人急着出手山货,做买做卖行人多来此地,人格外多。”小沙弥叹口气:“主持严令我们过去,那些武艺之人亮出的都是绝活,实际是为寻门差事跟着走镖。”

    他解开马匹寻声而去,往前走是高深的林木下,有人练长棍,有人练大刀,更有路过的老农夫卸下肩头的一捆柴木,玩扁担。

    杜明驿骑马深入,见旁边的客商一拨一拨的迎面过来,他停马细问:“你们从何而来?”

    “前面集市,出了这片林子是村落聚集。山货又多价格又合理。”

    集市是建在村落中间。

    他心想,致远大约带着蓉儿来此了。刚行在边缘处,突然在一旁简陋的木房子前,有一队凶神恶煞的官衙绳索拷着一对新婚不久的年轻男女,他家木门上贴着大红喜贴,院子里摆着几坛酒,远望看去过的还不错,属于山村中的中等人家,远处摆摊的人或多或少受过两夫妻的照顾,一边感慨一边惊吓的拽起地上的晾晒山货,抱着跑进了集市里。

    杜明驿没有理会,骑马也往集市走。耳旁是刚才躲避的百姓议论:“罗家又来使坏了,平头百姓没依靠啊,受他们这些人的摆布。”

    “李酒户人多好啊,乡邻和睦,李大娘子跟着在城里去送酒,就被小霸王看上了。罗家搬离京城后,回平江府乡间,捐了这么个官,没干一点人事啊!”

    致远从远处跑过来,伸手拉住杜明驿的马:“我正想着回去牵马?快借给我,我去追蓉儿!”

    致远伸手将杜明驿从马上拽了下来,掉转马头说:“她一听是罗反,想起五年前在淮南府那次,罗反公然去州府上敲堂鼓,败坏她名声,王府三房出尔反尔,嫌贫爱富,见罗家没落了,就悔婚,使得她成为了全城笑柄。拿着剑就追去了。”

    杜明驿知道蓉姐恨透了罗反,本来蓉儿出身好,未来有出息造化可许个功臣武将之家,却因有这些事情,三房的门槛再无人肯踏,待字闺中愁煞了头。

    下嫁蓉姐,三夫人羽里又不舍得,淮南地界及京城,拿了祖母的面子寻些门当户对的人家,三房又不讨太君喜欢,这些法子羽里肯求,太君却并不理会,杜明驿对致远说:“护着蓉姐,万不可出事,我这就回去找人。”

    蓉姐一路跟随,在林子里见罗反拿着个瓷碗指使差役倒酒,歇脚时她悄悄过去用刀子割破绳子:“快走!”一把剑从树后架上差役脖颈:“你们把罗反捆了,我就饶你不死。”

    平时蓉姐看些戏本子,戏本子上的角正义凛然,常常会怒见不平拔刀相助,她细听着妇人哭泣命运多舛,掉着眼泪埋怨跟着李酒户,不能一女嫁二夫,李酒户垂头丧气的说要把酒都卖了,带着她远远的躲了。

    可此时他俩都被当成囚犯抓走,没有办法去活络关系。

    见着一个机灵胆大的女子敢当众招惹罗反,抓着自家娘子往山里跑。

    罗反吃了酒,反过来教训差役:“她一个村姑,小心放走了逃犯,回去问罪!”

    罗反认出了蓉姐,心里就哆嗦,心想以前差点砍了头,他拿了银子贿赂了牢头,送信求去了罗家,罗家看到他的信上说了一句:一人受辱就会连累一门受辱。

    罗反在监狱里忐忑不安,生怕罗家放弃他,罗家打算着年底归故里,妥帖的给罗反办了婚事,万没有想到他赌博输了做出霸占钱财这种事,拐走了致远小妾,却眼睁睁的看着她病死。罗家想回乡被子孙连累,无颜见祖上,求到了太君面前,只要肯把罗反捞出来,婚事可以作罢。回平江府时,为了摆脱这个麻烦,罗家为他捐了衙门差事。

    罗反平时收些杂税,他吃肉其他差役吃点汤,也算日子过的快活,李酒户的酒香,当地人买的多,罗反调戏李酒户娘子,其实眼红的是他的买卖,为了就是夺了财产。

    万没有想到,冤家路窄,碰上了蓉姐。

    因有着前因,罗反觉得有官威了,腰板硬了,不把蓉姐放在眼里。

    几下子刀剑相撞,罗反喊话:“跑了李酒户,不想吃官牢,把这个女的逮了。”

    其他人不知道蓉姐身份,当成了普通村民,几人一起上,致远赶来时,见蓉姐被捆着,用绳子牵着走,急忙上前阻止,罗反惧怕王府,却不知致远是谁,一脚将他踢到地上,又听蓉姐喊:致远哥。自知都是熟人,他干脆起了歹心,将两人一起捆了,商量着要把致远推下山,带蓉姐一人回去。

    蓉姐拽着绳子一端,拼命的绕着树干,另一头是悬在山上的致远,罗反咬牙切齿的说:“当初你若从了我,带来的嫁妆都是我的,陪送的丫鬟也早收了房,我也不用做这种跑腿押送犯人巡逻的活,又累又苦。”他是空想了一堆不切实际的事情,全部都是不劳而获的白日梦,蓉姐性情刚烈,恨不得拿剑给他七八个窟窿。

    罗反坐在一旁石头上玩着猫逗鼠的游戏,看着这一对苦命鸳鸯互救,见天色不早了,就对一旁的差役说:“那我的刀来。”

    差役与此二人无仇,自然不愿意参与,纷纷提着自己的家什躲远了,剩下不依不饶的罗反。

    杜明驿雇了几个林中练家子,跑步追来,见到此种情况,杜明驿大喊:“快救人,不可让他砍断绳索!”

    “伤了人,是我的!”才有人敢拿起箭射罗反,由于是差役,不敢命中要害,“往手上射!”罗反惜命的很,扔下刀,就逃。

    被人抓了回来,一脚踢向膝盖,跪在杜明驿脚下。

    蓉姐两眼泪汪汪的去扶着致远,心里难过的很,致远一心护着她,被罗反在后背踢了几脚。现在人还痛着,他却对蓉姐说:“无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