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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一家人在一起

    西南边陲气温高的很,温翦疏穿了一件薄衫坐在老衙门的后院里,衙门有些破旧。廊柱上彩漆都掉色了。

    刚来时,她抱着施碧凤的腰,远望破烂的房梁天花板:“娘,以后就住这里吗?”

    施碧凤也是有苦说不出,点头:“是呀,以后这就是翦疏的家了。”

    当时的害怕一转眼,就冬去秋来变成了坚强。

    她不再事事问娘,而是养成了自己拿主意。

    温五爷温椿近来常坐堂上,此地的鸡毛蒜皮事情太多了,他谨小慎微,常常对当地民众来递状子的,都是能调停就调停,实在不敢偏向其中一方。

    温翦疏与施碧凤拿着大木锥头在院子里捣米,温椿近来爱吃甜食,他们就学着当地的做法,储蓄一些甜点心。

    只是温椿坐堂好长时间了,也不见退堂,一时有些担心:“娘,让米团省一下,我这就去前面瞧一下。”

    温翦疏穿了一件淡蓝色碎花衫,整人显得消瘦很多,许是长期干粗活,她的手臂也很有力量。

    确实一点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

    与当初在淮南府夜中提着小兔子赏花灯的白玉团子,相差太远了。

    也不知道她在此地,是吃了多少苦长大的。

    温椿的公堂上空荡荡的,连个差役的人影都没有。

    翦疏从后面走出来,疑问着:“爹,人都走了,你坐在这干什么呢?”

    温椿桌案上扔了几封黄皮信封。

    他手里捏着一张纸,有些颤抖。

    “淮王府的信!爹调职不远了。翦疏你快来看看,小王爷的实在含蓄的很呢!”

    “他写茶,茶性专一,这就是非你不娶呢!”

    翦疏拾起纸张,简单看了一眼,又从其中挑出家信。

    “爹,你看家信了吗?”

    翦疏撕开,细看,大喜:“舅舅高中了!”她抓着纸飞快的往内堂跑去,“娘,舅舅高中了。”

    温椿听着声音,神情冷了下来,他知道,这几年施碧凤肯忍气吞声的跟着他,无非就是盼望翦疏出嫁,施庭朗中进士。

    如今娘家如此强势,施碧凤恐怕不愿意陪着他了。

    温椿呆呆的一个人靠着椅背,望着衙门大门开着,远处的黄土青天,神情落寞。

    施碧凤在后堂喜极而泣:“娘就知道,你舅舅是个有志气的。”

    温翦疏往下看。

    小王爷夹着数片桃花瓣,清凉而温润的气息从纸张上油然而生。

    字迹潇洒,文字妥帖。

    久未谋面,翦疏可好?我甚思念,唯有聘尔,方可痛快!

    温翦疏跑进屋里,她拿着镜子,细细照看弯弯眉眼,再细读纸笺,又觉得小王爷一下子就近在眼前。

    施碧凤站在门槛上扶着门框往里瞧,屋里摆设简单,从屋外一看便知翦疏的动作。

    她的女儿啊,终于有依托了。

    转身去将那面团用手拿起来,去了厨房拿着刀切出花样了,又拿去蒸笼里蒸年糕。

    温椿一月的俸禄还不够贴补家用的,他的平常便服上也有些补丁,因为温府捐官为他花了不少银子,也不肯再救济他一点,这些年,施碧凤虽然算是官夫人,但县衙里一个奴婢都雇佣不起,翦疏也需要自己洗衣。

    偶尔温几喻从戍边营里回来,就提个野兔子。

    温几喻军营里无事,一早点了卯就出去打猎,他提着兔耳朵骑马回来,在衙门口就喊了起来:“我回来了,翦疏?”

    翦疏听见几喻的大嗓门,藏好信笺,从屋里跑出来。

    温几喻一脚踏上公堂,温椿才挪动了屁股,起身站起来,温几喻见惯了温椿沉默寡言,也不说话,自己往后走。

    “几喻?戍边可苦?有过后悔来此吗?”

    温几喻小温椿十四岁,虽占了个三房的名,连翦疏都要喊句“三伯”,但五房温椿能力不强,他也敬不起来。

    “我平时用硫磺制作弹药,又喜埙声古朴,吹着山间凉风,更觉惬意,此地能实现我的抱负,悔什么!”

    “我不如几喻。”

    温椿拿起乌纱帽,往后堂走去,温几喻觉得温椿今日怪怪的。

    拿着兔子用水洗了,用刀剁了,让施碧凤用锅撒上盐炖了。

    他在院子里本想去砍柴,就看见了从来不干活摆官爷架子的温椿拿起了斧头去砍柴。

    施碧凤在一旁从窗户里看着,转身低头去烧火去了。

    翦疏走出来:“三伯,你近日可有在军营里遭到长官为难?”

    “哪能次次吃瘪,见我还有一些本事,让我去炮营,只要让我上前线,我哪有不肯的。”

    温椿砍完柴,温几喻去捡,温椿推了他一下:“我有力气,还不用你帮!”

    “你爹怎么了?”

    “不清楚,刚才看了王府来信,就这样了?”

    吃饭时,温几喻搬了个小圆桌,三人坐在院子里。

    温椿知道,每餐都是素菜,唯独温几喻来时,带些猎物,改善一下口味,平时连夜里蜡烛都不舍得用,全藏在了屋里的柜子里,他磨墨写字时,才那么用一下。

    傍晚风凉,温几喻拽着温翦疏去房顶乘凉,就剩下坐在桌前的温椿夫妇,温椿去厨房打了一小杯米酒,又掺了一半的水才端出来:喝了小半口,迟疑的开口。

    “穷苦到这份上,连米酒都要掺水喝。就算心里不如意,也总有个媳妇给酿酒,有何不如意呢?”

    施碧凤原是施府嫡女,有何尝五指沾过阳春水,在西南边陲,却什么都学会干了。

    温椿委屈,抱怨,她也委屈,抱怨。

    “你恨我吗?碧凤!”温椿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