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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贺孔雀

    因为贺延的安慰,云初的心理也好受了一些,但仍是不肯松懈。时间也已经到了期末考的复习阶段。

    周末,云初回到家,就看见云妈妈在乐呵呵地记着些什么不知道。

    云妈妈抬头看到云初来了,顿时笑开了花,“小初,你看。”

    云妈妈把自己刚刚记的东西拿起来给云初看,云初瞄了眼,感觉这些数据无比熟悉。

    “这是妈妈向老师问来你的成绩,从开学到现在,你现在成绩越来越好了呢。”云妈妈很骄傲,“继续保持。”

    “……”云初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就是点点头。

    她回到自己房间,呆滞地盯着地板。

    什么都没做,就静静地看着。

    整个人像是被掏空,看上去像是一具空壳一样。

    她麻木了。

    “小初,”云妈妈来了,诧异地看着她,“你站在这干嘛?”

    云初皮笑肉不笑,“没。”

    “我看你这次排名挺高啊,你怎么还没进前十?”云妈妈责问着她。

    云初低下头,只是感觉心里头憋屈,“可是……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那为什么人家就能进?说到底,还是你不够努力。”云妈妈气冲冲地走了。

    还是你不够努力……

    不够努力……

    云初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榻上,后脑开始刺痛,逐渐开始晕眩。

    她好像撑不住了。

    -

    冬天是寒冷的。无情的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在脸上像刀割一般。云初一个人直愣愣地出了家门,往楼顶的天台上走。

    她站在顶楼边缘的台阶上,微俯身往下看,就像是看万丈深渊一样,她深呼吸一口抬眼看着天。

    风吹得眼睛有点干干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又流了下来。

    合上眼,思绪渐渐放空,突然她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她不在这个世界上的话,是不是就不用被那些东西给牵绊。

    为什么别人都能扛过的坏情绪我却不行?

    是因为我太没用了吗?

    如果我不在了,爸爸妈妈会怎么样?会好好的吗?会不会我不在了,他们也可以少操一些心。

    像我这样没用的人,是不是只会给别人找麻烦。

    还总是惹人不高兴。

    云初睁开眼,好像看这世界已经淡然了,想往前继续走,即将想纵身一跃的时候,又忽然想起贺延。

    她犹豫了,不想往前了。

    “云初!”云妈妈被邻居阿姨搀扶着上来的,想必是有人看见后告诉她,她吓得连鞋子都忘了穿。

    云妈妈被吓得眼泪也流了出来,“你不要做傻事啊!”

    “妈,”云初皮笑肉不笑,眼眶泛红,笑着哭出来,“对不起。”

    云妈妈呼吸一滞。

    “是我没用,没有变成你心目中的那个‘云初’”云初抽泣着,“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让你高兴过,对不起。”

    云妈妈泣不成声,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不是的”。

    “小初!你下来啊,”云爸爸身上还穿着正装,急冲冲地赶了上来,“别动好吗?”

    “你们是以为我会跳下去吗?”云初转身看了看地面,底下有警车,还有防护气垫。

    “爸妈,我……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我很努力想变好,”云初眼泪已经流干了,眼睛也已经红肿了,“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叫我再努力一点。”

    “我真的受不了了。”云初说话带有哭腔,她强力控制住自己说话的语调。

    云妈妈的情绪依旧激动,声泪俱下,“那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啊。”

    话音刚落,云初的脚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声音颤颤的,“我已经两个月没有睡过安稳的觉了,我饭也吃不进去,我真的不觉得我哪里好了。”

    “反正……就算没了我,你们还有云诤。”云初不想再压抑了,想彻底释放自己的委屈和压力,“你们不是一直都更偏向他吗?”

    “也许,没了我,你们也会好过一些。”

    云爸爸眼角久含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出,边说边悄悄挪步靠近她,“爸爸妈妈一直都是爱你的啊。”

    云初蹲了下来,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发丝沾着泪水黏在脸上,云爸爸趁其不备将她一把抱下来。

    云妈妈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抱着云初痛哭。

    -

    这一切过去之后,云初被爸爸妈妈带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院的味道并没有普通医院的那些消毒水味,闻着没那么刺鼻。

    云初被叫去做了一大堆的问卷后,老老实实地坐在医生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发着呆,然后被云爸爸带去验血。

    就剩云妈妈和心理医生在办公室里。

    “抑郁症?”云妈妈低声惊叹着,“你就凭这几张纸就说我女儿抑郁,这几张纸准确吗?”

    心理医生罗恬微微笑,“这是最新出来的试题,是不会出错的。”

    “孩子出现了轻度抑郁的状况,如果情绪还不稳定的话,还有可能恶化成中度抑郁。”罗恬轻声细语道,“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和您丈夫夫妻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

    “那孩子在学校的人际交往呢?”

    云妈妈抿了抿唇,“我女儿性子软,朋友也是有的。”

    “那您有没有给孩子压力?”罗恬说,“我想是学习方面的压力太大了,给孩子适当放松一下。”

    -

    回到家后云初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蜷缩在床上,呆滞着,什么也没干,也没闹也没哭。

    经过那么一出,云父母也没再让云初去上学了,给她办理了休学,过几天去学校收拾东西还有办理手续,明年再上课。

    夜凉如水,冬季的夜比白日里更加寒冷。

    云初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就把床头柜的台灯打开了,昏暗的灯光照亮了房内的一角。

    云初也不知道该干嘛,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么晚了爸爸妈妈还没睡吗?

    她站在身趴在门缝往外看,就看见云妈妈坐在沙发上边哭边把之前记的成绩数据全部撕了。

    云初关上了门,总感觉心里头非常不舒服,回到床上盖好被子也睡不着,干脆就拿起手机了。

    【贺延:我最近都没在学校看见你】

    【贺延:你怎么了?】

    云初感觉有点难以启齿,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云初:没,我情绪不好】

    【贺延:那要不,明天出来?让你情绪好点?】

    【云初:好】

    -

    次日云初出门了,这倒让云父母惊讶的,云初已经关房间里好久了怎么叫都不出来,这次主动出去了。

    “好,玩得高兴点。”云妈妈欣慰地朝她笑了笑。

    “好的,妈。”云初应了一声后就出去了。

    一出去就有一阵寒冷刺骨的风扑面而来,云初半张脸都埋在了乳白色的围巾里,头上还带着毛茸茸的贝雷帽,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站在河边眺望着远处云烟萦绕的地方,格外有中水墨画的美感。

    忽而感觉到肩膀一沉,她回眸就对上贺延的脸。许久不见,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模样还是跟之前一样矜贵傲慢,还是一样的不可一世。

    “喂,挠挠,还记得我不?”贺延问了一个非常白痴的问题。

    云初用着看智障的眼神盯着他,“记得。”

    “那就好。”

    “我儿子。”

    “……”贺延见她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没忍住噎了一下,但还是淡定地维持着高冷的表情,“行了,走吧,今天我就陪你逛几圈。”

    “嗯。”云初轻轻应了一声,手掌的一半都被袖子遮掩住,只露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尖还带着点樱粉。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贺延的衣角,“那个……”

    她欲言又止。

    难得你对我为什么没去学校不好奇吗?

    “嗯?”贺延回头,回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暖和,热量一点一点地从她的指尖扩散开。

    “怎么了?”贺延看着她。

    云初把围巾往下压了压,露出整张脸,“你不好奇吗?就是……我没去学校。”

    贺延微躬着身,把她帽子往下扯了扯,轻勾着唇,“你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不说,这不是心情不好吗?”

    云初有些发愣,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牢牢握住,她悄悄弯了弯唇,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他。

    “嗯。”

    谢谢你总是替我着想。

    云初心底里的黑暗霎时就透进了一缕光一样,令她感觉温暖无比。她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盯着他的侧颜。

    “贺延,我能向你提一个愿望吗?”

    贺延笑了笑,“别说一个,一百个都行。”

    “好,那还有九十九个先放着,”云初挽着他的手紧了紧,想离他更近一点,“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知道这样子很不地道。

    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自私?

    “行。”贺延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云初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你答应得好快啊。”

    “因为我的未来里都是你。”

    -

    贺延拉着云初走到了游乐场,他们买了门票,正拿着游乐园的设施地图看。

    云初坐在长椅上晃着腿,无所事事地等着贺延。这个家伙一声不吭地就溜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啪!”这一声传进了云初的耳朵里,她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大约三岁左右的小孩子摔倒了。

    云初把她扶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声音柔和道:“小弟弟,没事了吧?”

    小孩泪眼汪汪地摇了摇头,“我……我找不到妈妈了呜呜呜。”

    “啊?”云初牵着他的手带她坐在长椅上,“先不哭啊?跟姐姐说说,你在哪里跟妈妈走散的?”

    “呐,”贺延手拿着根波板糖递到云初面前,目光一转就看见她在哄一个小孩,他目瞪口呆,“我这才走开一下子,你连孩子都有了?”

    云初踢了他一脚,“正经一点,他找不到妈妈了。”

    “哦哦。”贺延也坐下了,坐姿大大咧咧的,一脸凶相,“小孩,哥哥带你找妈妈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