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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不掺一丝杂色的迈巴赫在漆黑的路面上,无声地行驶着。

    车内与室外的温度相差太大,车窗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姚青坐在副驾驶,眼神却不住地往身边飘,嘴角也忍不住上翘的弧度。

    太过于安静,她有些不习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卷发,姚青笑着问:“前几天周老先生来找我过我爸,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嗯。”秦砚川盯着前方的路面没有看她一眼的打算。

    “周老的意思是我们两家能亲上加亲最好,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心情大好,笑意怎么都止不住,“你呢,现在发现我的好了?”

    他没有回答,车窗外迅速退去的模糊树影让他心烦意乱,脑子里涌出来的都是江岁刚刚站在路边望着他的眼神。

    无助、错愕,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小姑娘都已经不认识他了。

    胸腔蔓延开来的是无法忍受的生涩疼痛,秦砚川靠边停了车,额头抵在手背上深吸几口气,可没有缓解哪怕一点点。

    许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见他停了车,姚青侧过头小心翼翼道:“砚川?你哪儿不舒服?”

    他抬起头,眼圈微微发红:“下车。”

    “什、什么?”女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原本嘴角的笑容逐渐僵硬。

    秦砚川死死咬牙:“我说,下车。”

    他的表情极为难看,姚青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格,气呼呼地咬着唇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车门关上的瞬间,黑色的迈巴赫轰鸣着调头离开,没几秒红色的车尾灯就消失在了街道拐弯处。

    姚青被扔在路边,咬碎了一口牙。

    -

    暖白色的灯光在深夜晕成一道道光圈,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江岁头上的雪化了大半,被雪水打湿的绒发贴在额头上,她双手抱膝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小脸低低垂着,校服湿了大半。

    她低着头,冷不丁瞧见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自己面前,明明知道是谁,却倔强地不愿意抬头。

    “江岁,回家了。”

    江岁不理他,咬着唇哭花了一张脸。

    秦砚川蹲下来,冰凉的手指捏着她尖细的下巴抬起,小姑娘红肿的眼睛让他皱起眉。

    “哭什么,这不是回来了。”

    江岁推开他的手,低垂的目光抬起,小鹿眼此刻红通通一片,睫毛染着眼泪湿哒哒的,声音也沙哑了不少:”小叔,刚刚爸爸给我打电话了,他联系好了学校,不用等高考成绩,暑假过完就直接可以出国入学。”

    沉默良久,秦砚川开口:“你想去?要离开家好几年,你确定吗?”

    “嗯,我同意了。”她扭过头,看着地面上的雪,“小叔,就像你说的,我会长大,还会认识很多人,喜欢你大概也坚持不了几天,离开后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把你忘了。”

    她说着,眼眶里氤氲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硬生生在他面前将自己撕碎,没有人看见的伤口已经鲜血淋漓,可她还是得说出来。

    不然,又该怎么办呢?

    在他身边一天,她就会多奢望一天,可是秦砚川到底是不喜欢她的,曾经对任何人都冷漠唯独对她特殊的人,已经将她划出保护区。

    那种冷酷无情的残忍,终于,她也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他们之间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死局,如果不离开,只能这么僵持下去。

    坚实的城墙坍塌,江岁想,至死都等不到她想要的结果了。

    雪越下越大,寒风凛冽地吹着,带起的雪花飘洒在两人头顶。

    秦砚川站起身,下颌线紧绷,想说什么,却始终张不开嘴。

    他第一次觉得无措,内心掀起一片连天的海啸,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江岁主动提出离开,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吗?他一直避开她就是想要让她知难而退,可现在为什么那么难受。

    心口压抑的痛,让秦砚川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眼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姑娘,怎么两个人之间就成了这样。

    死死抿唇,他压着嗓子说:“我支持你的选择,如果累了随时欢迎回来,小叔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江岁愣了几秒,随后笑起来,嘴角弯弯可红肿的眼睛却没有一点笑意:“谢谢小叔,我知道了。”

    跟着秦砚川上了车,她不愿意坐在姚青坐过的副驾驶,第一次坐在了后面。

    小姑娘的衣服湿透了,他脱下外套递给她:“披上,不然会着凉。”

    江岁点点头,乖乖地把衣服接过来盖在身上,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秦砚川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看到她细瘦的下颌角这些天又小了一圈,他皱着眉头,忍不住想要问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可短短一句话在舌尖上滚了几圈,还是咽了下去。

    坐在后面的江岁眉目间凝重,怎么看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没有办法骗自己还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心无芥蒂的再把她放在那个小侄女的位置。

    两个人一路无话到了家。

    时间已经趋近凌晨,周家的人都已经睡了,整个别墅漆黑一片。

    江岁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沙发上,回头朝他笑了笑:“谢谢小叔的外套,我先去休息了。”

    明明是笑着,语气却意外的礼貌疏离。

    秦砚川不喜欢这种生疏感,可思忖许久,也只能蹙着眉心点点头。

    回了房间,浴缸的热水哗啦啦地放着,整个浴室充盈着暖暖地蒸汽。

    江岁站在盥洗台前抹掉镜面地水雾,盯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苦笑了一声。

    才多久啊,镜子里的人她都要快不认识了,本身就小的脸瘦得双颊都有些凹陷,眼睛大得出奇却没有了之前水汪汪的灵气,又因为哭得太厉害红肿不堪,整张脸憔悴的没法看。

    连她自己都觉得丑。

    掬起一捧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江岁本能地闭上双眼。

    可只要一闭眼,她面前就浮现秦砚川冷着脸喊她名字的模样。

    顿时,熟悉的酸涩感又涌上来,嘴角忍不住向下弯。

    “别哭好吗江岁?”她看着镜子里少女,近乎哀求地说,“别再哭了,我求你了。”

    心脏狠狠抽搐,江岁咬着下唇,没一会儿就尝到了甜甜的血腥味,却丝毫不觉得疼。

    为什么长大的代价这么大呢?

    如果她永远十四岁,该有多好。

    -

    礼拜一的升旗仪式上,许久没有露面的关景烁出现了,他脸色铁青地拿着一封检讨信站在台上。

    他父母找上江岁的事情闹得很大,他也从来不知道江岁家里这么有钱,随随便便就能让他父母丢了工作。

    无奈之下他只好听从学校安排,公开朗读自己的检讨。

    一时之间,他成了一中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