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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话青梅

    声音在后方响起的那一刻,夜枭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冷到了脚底。

    他僵硬着回过身,就见那墙角下,祝婉儿神色自若地看着他。

    可是,明明是和兰亭一样的年纪,夜枭却从她的身上,恍惚生出一种这个人和兰亭一样危险的错觉。

    莫非先前自己看走了眼不成?!

    也怪他经验不足,看轻了人,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会做出这种事。

    可她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了她的?

    思来想去…钱庄那次……怕是只有那一次,自己漏出来马脚吧。

    这掩人耳目的手法其实有些剑走偏锋,更何况人在暗处,别说对方是否存在,就连这人是敌是友都分不清,祝婉儿也是有些许走投无路了。

    毕竟,小祝村感染瘟疫的人日益见长,连她的爹爹都被编入那送药的队伍,再这样坐以待毙,小祝村迟早有一日会覆灭。

    其实这并不难,一根染了墨色的细棉线,一件旧衣服,再找到视角误差。祝婉儿在白天悄悄试验过,两间屋子的中间过堂风拂过,人的声音几经回转,若不是自己听,是听不出来发自哪个方向的。而今夜无云,一大片浓厚的黑云自白日里便暗沉沉地遮在脑袋上。由于光线的作用,再加上关心则乱,祝婉儿没有必要设的那样精密,只消让他生出错觉,引他出现就足够了。

    俗话说的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麻烦的只有如何瞒过他,设置出这道诱饵来,让他以为自己“看”清了,从而出现。

    先是用旧衣晃了几圈,临到夜半,祝婉儿不得不坑了那春苗婶子,在她的衣食里放了些田里的小东西。这几日她们三人形影不离,祝婉儿猜测那人若是真的存在,定然也是照看着她们一家子,若是春苗婶出了事,他应该也会去查看一下情况。

    祝婉儿一直在等待时机,却不曾料想,是这场疫情,逼着她不得不铤而走险,逼着那人现了身。

    先是兰亭已经吃不下药,将那些灌进去的黑糊糊尽数呕了出来。而后,小祝村又有两人染上了时症,不偏不倚,那两人曾和祝老二共事过,于是,祝老二便一道被隔了开。先不说祝老二是否被染上了病,便是与那些咳嗽不已的患者日日关在一起,也是危急。而祝二婶又因为冷风吹过,咳嗽了两声,便被春苗婶子,大义凛然地告发了去。

    眼见着祝二婶不得已也被带走了,祝婉儿看着那明显时不时地在外张望,等待着什么的春苗婶,压下泛红的眼角,眼神暗了暗。

    这几日,她一只是一副受惊兔子的模样,茶不思饭不想,日日追着春苗婶要人,却几次三番被人打发了回来,甚至这几次,那春苗婶还有些动了怒,大声斥责,自己每日来照看她,就没见过这般不懂事的孩子。几次说下来,祝婉儿更是胆怯地躲在一旁,不知所措。

    这一日,入了夜不知多久,暗夜里隐隐传来有人的哭声和鼾声,祝婉儿哭着哭着,略觉得有些止不住,不知兰亭何时才能好起来,又不知待她恩重如山的祝老二夫妇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又不知这场瘟疫没有药材,又不知何时才能平复,一时间,本来只为引人的假哭,竟有些止不住。

    好在,屋内的惊叫声打破了宁静,村子里传来几声犬吠的声音,此起彼伏,窝里的鸡也看不清局势,纷纷“咯咯”得躁动了起来,倒又是增加了几点迷惑。

    于是,趁着这个时候,祝婉儿扯开棉线,将那件埋下的衣物坠在井上,借着重物,还没到井口,那裹着石头的衣裳,便直直落了下去。

    “噗通——”

    身手果然敏捷,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祝婉儿隐约猜出自己身边有什么人,定然不是一般的人。思来想去,冲着她是不可能的,毕竟她自出生之日起,便用着祝婉儿的名号。那这个人若是真的存在,唯一的原因,只有身世未知的兰亭。

    若此人真的存在,她也从未看错的话,凭借他的身手,那兰亭的身世非富即贵。可是奇怪的时,兰亭在他们这里生活了数月,既没有提过这些事,这个人也从未出现,甚至还在她的身边保护过她

    祝婉儿记得兰亭刚来的时候,背景非常干净。若是他不清楚哪也作罢,若是他自己知道,说明兰亭自己并不想回去。

    可祝婉儿也不确定兰亭的想法。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孩子,真的这般聪颖吗?

    但不论哪种情况,眼下这个人这样隐瞒自己的身份,他的存在,兰亭应该是不方便知道的。

    思来想去,祝婉儿决定将此事埋在心里。而现下,她做戏做了那么久,是该收网了。

    “你是何人?”见那人既然暴露了身份,既没有逃开,也没有杀人灭口,祝婉儿不耽误时间,开门见山道。

    小祝村道路不通,往常粮食都得拐了山路才能通至邻村,去卖粮食产物都得拉上牛车,行上大几个时辰的路才能去镇子上。莫说陌生人,就是外乡人,留驻地也少。自镇子上时疫开始蔓延,大邺城开始责令封锁城门,小祝村也止了进出村的道路,开始自给自足,鲜少能看到其他面孔。

    这个人一身黑衣,精悍挺拔,举手投足间,具是练家子的气质,不得不让人引起怀疑。

    况且,那次在钱庄外,出于敏感,祝婉儿便隐隐有些怀疑。她总是觉得有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时刻钉在她的周围,却从未生的半点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