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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年


    我说:你知道吗?在我高考最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你在我身边。当我怀疑自己的时候,是你跟我说我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可以自由,永远快乐。

    我说:我坚持了那么久,我一直那么那么想和你结婚。

    本来就是挺煽情的话,气氛到了,我的鼻子自然而然地也酸了起来。

    忽然间,我又听见了敲敲玻璃窗的声音,周涉哈了一口好大白气,占据了玻璃窗的一角,占据了我全部的心房。

    他在上边写了反字。

    四个字,简简单单,写给我看的。

    ——涉生娶晴。

    我忽然笑了,眼泪也滚落下来,热热的泪水划落在下巴,我倾身去贴那块玻璃,贴向他写下的字,重重又坚定地落下一个吻。

    “周涉。”

    我喊他的名字,鼻音已经沉的可怕。

    “我会让我妈喜欢你的。”

    我以饿了五天为结束,换来了我爸妈对我的不管控,不过尽管他们不再阻止我出门,对于周涉这个名字还是避而不谈,似乎只要他们在一段时间不谈,我和周涉就一定会分手。

    寒假里,我见缝插针地说周涉的好话,讲当时我高中时的心态有多差,周涉给了我多大的帮助,完全忽视了我给周涉补课的时间,直到我知道了我的初试成绩,四百零一分的成绩,在初试里排名第一,也就是说只要我在复试的考场上不打老师,我这个名次基本就是稳过。

    我爸妈阴沉一个寒假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提出要带我去外边好好吃一顿,还问我要什么奖励。

    我想也没想就跟他们说:“我想让你们见周涉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成绩实在太好,他们难得的没反对,并且提出了见面时间,我通知了周涉,可是他在当天却没有来。

    我电话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他的通话却一直被占,无论我在我爸妈面前说什么,怎么解释周涉的行为,这一切似乎都成了徒劳。

    周涉没有来就是没有来。

    我不理解周涉出了什么事,情况再紧急难道一点儿消息都没时间发?哪怕跟我说今天不可以,能不能改时间呢?

    直到晚上,我才接到周涉的电话:“晴晴。”

    他在电话那边显得很疲惫,但疲惫的语气也不是我原谅他的借口,我语气生硬,问他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说:“我爸爸走了。”

    原本想要说的话一下噎在了口中,我甚至不知道该安慰他什么才好。

    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周涉的爸爸被送进了医院,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等人真的送到医院时,周涉的爸爸已经丧失了生命体征。

    “晴晴,我没有爸爸了。”

    那天在电话里我语无伦次了很久,安慰了周涉很久,但再也没有提起今天还要跟我爸妈见面的事情。

    与此同时,我能感觉到自打周涉的爸爸去世,周涉似乎变了一个人,除了忙毕业的论文,他辞掉了北城的实习,转而投向了西城的工作。

    “你会怪我吗?我没有办法再去北城了,现在……西城只有我妈妈一个人了,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下。”周涉这么和我说。

    我知道,无论把恋爱看得再重要,面对家人,它都变得不足为提。周涉会为我去北城,我很感动,会因为妈妈留在西城,我也可以理解。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何况我们又不是没有异地恋的经验。”我点点头,还跟他说轻松话,“你放心大胆地留下吧!我们还是按老规矩来!”

    可是话说的轻松,事情却没有我们想象的简单。

    首先面临的关键问题是我和周涉在时间上的分配,周涉毕业选择了工作,他的时间朝九晚六不说,还要经常加班,时间点根本不固定。开始我们还能找到时间跟彼此聊天,后来随着他加班的时间增加,有时候我按照我们约定的时间给他打视频,他仍在公司,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零星亮着的两盏灯,我不好意思打扰他的进度,往往没聊几秒就挂断了我们的视频。

    其次面临的问题是我和周涉在话题上的取舍,高中的事情我们不知道聊了多少遍,大学共有的经历又实在不多。他工作上的事情,我没办法帮他。我论文上的难题,他根本不懂。没有相同的生活,话题又回到了吃什么喝什么辛苦了,我想你我爱你两个最美好的词汇成了我们没话聊时的缓冲。

    最后面临的问题还是我和周涉的距离,高三到现在的时间,西城和北城通好了高铁,近千米的距离其实五个小时就可以到达,但我们还是无法克服远距离,总是有事,总是发生插曲。

    寝室的朋友们听说了我们现在的处境都感叹,我们两个人对彼此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坚持这么久。

    什么样的感情?

    我愣了愣,忽然被她们问懵。

    六年的时间里,我仅仅靠着想嫁给周涉的愿望,再没有想过其他。因为习惯,我更愿意忽视长时间的不见面,短时间的聊天,我靠回忆以为我们能够一如过去。

    她们说的轻描淡写,我的内心如遭雷击。

    我在想,是不是真的跟我爸妈说的一样?总有一天我和周涉会越走越远,越差越多,越来越没有共同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