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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我自己来

    韩悦笙端了盆进来,这古代没有塑料,这盆可是真的沉,好在这小身板底子不错,就是虚胖了些,气力还是有的。

    她从盆里捞起手巾,开始顺着这人的脸颊细细地擦起来。

    少年长长直直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一片阴影,韩悦笙擦得十分专注——额头,眉骨,双眼,鼻梁,侧颊,……在擦到嘴唇的时候,她发现这人嘴的颜色开始泛青了——这可不是好征兆。

    她又赶紧去端来一碗水,从炕头柜子里翻出胡氏储存的棉花,揉成一团,浸了水,往他的嘴上蘸去。

    这还是韩悦笙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照顾男生。和杨浩然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倒是也有牵手,但是从没有接过吻。

    起初韩悦笙以为遇到了最好的男生,要留住她的最珍贵的东西,才如此珍视她,而最后听到杨浩然亲口说出了“我也受不了了,和她牵手我都觉得膈应”,韩悦笙的心还是很没出息地狠狠地痛了。

    也好,本来就想着彻彻底底地分开,穿越了之后,是真的彻彻底底了。

    内里正感觉又疼又烧又干的少年,蓦地感觉唇边一凉。

    心里焦灼着盼着的水来了,他的睫毛轻轻扇动,迷迷蒙蒙地看到那团火坐在了自己身前,正一点点拿着什么沾了水给他。

    他渴求着更多的滋润,于是更努力地睁开眼,那一瞬间看到了她脸上哀伤的神情——是什么让她不悦呢?蹙着眉想了这么一下后,他沉重的眼皮又合上了。

    很明显少年中了很重的箭伤,所幸的是箭上无毒,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就是把箭出来的时候实在太过惨不忍睹,韩悦笙和东子都觉得十分刺目。

    好在韩刚正手速够快,没有让少年痛哭太久,只皱紧嘤咛了一声就又昏睡了。接下来就是看看晚上会不会发烧了,只要不发烧,那就是逃过了这一劫。

    东子热了两个早晨剩下的苞谷饼子,大家吃完终于收拾妥当,一家人才坐下来好好絮叨。

    原来,韩刚正前段日子听说隔壁镇上有治疗哮症的特效药,于是赶着去了隔壁镇上去给胡氏买药,谁承想去的一路上倒是看到了不少溃兵抢劫财货,掳掠妇女。

    韩刚正不敢耽误,紧赶慢赶地找到铺子买了药,就往回赶,结果回韩家沟的牛车走得早没赶上,没办法只能在镇上打地铺将就一晚上——旅店函证刚是不准备住的,一来费银子,二来大夏天的他都在自己院子里睡习惯了,也不打紧。

    结果到了夜半,就听得有人喊“元军匪兵进城啦!”瞬时火光冲天,那一个个编着辫子长相粗犷的番邦人所到之处哀嚎遍野,不论男女见着就杀,杀掠,看得他目眦欲裂……

    韩刚正虽然也会两下把式,可一没武器二又独身,自身都难保,这匪兵已经到了隔壁镇子,离家也不会太远了,一咬牙见着机会偷了一辆牛车就往道儿上走。

    这一路上又遇着厮杀,阴差阳错地救下了这少年,彼时少年周围的暗卫死的死伤的伤,已无他人。

    少年尚能言语之时拿出身上所配之玉,交予韩刚正,许诺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函证刚不在意什么劳什子玉,直觉得救人要紧,自己也是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这份良善,要回的。

    大家这会儿又齐齐看向床上的少年,少年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养尊处优,手上还戴着个玉扳指。

    大家都去睡了之后,韩悦笙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叹了一口气,从炕上轻轻翻身下来。

    函证刚已经好几日没歇息了,胡氏呢犯了哮症,好容易吃了药减轻了不少可以睡个好觉了,如果后面真的战火烧及,还真的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所以千万不要吵醒他们。

    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已经开始为他们考虑了。

    那天晚上月光很亮很给力,韩悦笙就着月光轻轻赤脚走到炕前,她伸出手放上少年的额头——烫!

    他到底还是发烧了!

    少年微红的脸颊给她带来了压力:这烧必须退下去,这个他们一家人赌了性命也要救了的人,必须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