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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45章

    上次请宁昭暮去家里吃饭,没料到秦华黎和阮雨知会突然到来,那顿饭也没怎么好好吃,为了弥补回她,阮听时想重新请宁昭暮吃一顿饭。宁昭暮口口声声说不会再和她们两人一起去吃饭了,但是听到吃烤肉后还是忍不住答应了下来。

    有免费的烤肉吃,当一次电灯泡也无妨,宁昭暮如是这般说。

    周末三个人一起出了门,宁昭暮眼尖,看到阮听时衣领处涌出来的一点点微小痕迹,双目在一瞬间仿若被强光刺了一下,半眯起了眼,感慨:“年轻人,精力就是好。”

    郁桉反应过来宁昭暮话中的意思,轻咳了几声。

    阮听时瞥了眼宁昭暮,最后定格在对方后颈处:“你怎么这里?”

    “别多想哈,我跟你们可不一样。”宁昭暮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郁桉在一旁说:“昭暮姐后颈上的印记是因为拔罐。”

    宁昭暮:“还是郁桉懂。”

    “那么,听时姐颈上的痕迹,就不能是拔罐了吗?”郁桉轻眨眼。

    宁昭暮简直不可思议:“你管那叫做拔罐?”

    阮听时看了眼笑得无比坦然的郁桉,喉咙滑动:“你用嘴拔罐的?”

    “咳咳咳咳咳”宁昭暮被自己口水呛到。

    郁桉别开眼,撑着脑袋:“哎呀,干嘛这么说出来嘛,昭暮姐还在呢。”

    “你们还知道我在啊,真是谢谢你们啊。”宁昭暮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该发出第一句感慨的:“我错了,我带张嘴来吃就够了,就不应该把眼睛和耳朵带出来。”

    烤肉吃到一半,阮听时接到一个电话,临时有事。阮听时手指搭在郁桉的肩膀上:“替我好好招待昭暮姐。”

    “没问题,姐姐你去忙吧。”郁桉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阮听时离开的背影,郁桉收回视线:“昭暮姐,你不用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不用担心会把我吃穷的。”

    “我可一点都不担心。”宁昭暮狠狠咬了一口碗里的肉:“对了,我听说你搬走了?”

    “嗯。”

    “就嗯?你不难过吗?”宁昭暮抬起眸:“是因为她母亲?”

    “对啊,我们住在一起,她母亲老是跟她吵,我就想着,我搬走,或许可以减少一点她们之间的争吵。”

    虽然,在这之后,阮听时仍旧每天都回她那里睡,根本没什么区别,就像只是,两个人一起搬了个家一样。所以,她其实也谈不上,有什么难过的地方。

    宁昭暮低头吃起食物,对此不再发一言,她自己都是个感情失败的例子,对于阮听时和郁桉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抿了下唇。

    “昭暮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看命吧。”

    “啊?”

    宁昭暮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肉:“如果有一天,对方要离开你呢?”

    这话使得郁桉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半晌,她微张嘴:“那听时姐应该是有苦衷,我能理解,但是我不会轻易离开她的。”

    宁昭暮内心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我也希望你和阮听时能够一直在一起,至少,能让我知道,我身边,还是有一些美好的结局。”

    “昭暮姐。”郁桉小心翼翼的问:“当年是雨知姐先离开你的吗?”

    宁昭暮神色未变,只是很轻的“嗯”了一声,郁桉喉咙咽了咽,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话。

    -

    别墅。

    秦华黎坐在沙发上,面前桌子放着笔记本电脑,侧边则是好几张合同资料。

    两位穿着西装的男子恭恭敬敬的坐在对面,微微低了点头。

    秦华黎看着电脑屏幕上,又瞥了眼桌上的资料,脸色并不好看。

    “再说一遍,谁?”

    其中一位男子讪讪开口:“我们也是想,给那家公司一个下马威,但是,阮小姐,不知道怎么就帮”

    “逆女!”秦华黎将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一扔,对面两位男子面面相觑,而后都闭上了嘴。

    “冯总,我一直都很看好你。”

    “是,我能走到现在,多亏了秦董的提拔。”

    “你又是怎么做的?”

    那位被称为“冯总”的男子抹了下额头的汗:“那位傅先生,他也不是什么小白,人也挺狡猾的,手头上有点人脉和资源,都挺向着他,而且他父亲我还认识,就比较难搞。”

    “一个才创业初期的公司,你跟我说难搞?”

    “不是”

    秦华黎扶着额头,周姨把茶端给她:“夫人,您注意一点身体。”

    “她人呢?”秦华黎扬手。周姨把茶放了下去。

    “已经让人喊了,在过来的路上。”

    阮听时从车上下来,刚要进去便碰到冯总和程总出来,与之微微颔首,而后阮听时进去,走到秦华黎对面坐下。

    “妈,你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情你心里不清楚吗?”秦华黎没好气的说。

    阮听时瞥了眼桌上的资料,没说话。

    “你就这么护着她?”

    “她又没做错什么。”

    秦华黎冷哼:“我给过她机会,大好的前程她自己不要。”

    “妈,那只是你认为的,她有她自己的规划,就比如你认为我只要和男生在一起,就会过得更好,事实真的如此吗?你看看姐”

    “别跟我提她。”

    阮听时轻吐出一口气:“我不会去继承你的公司,过一段时间我会辞职,发展我自己旗下的产业,至于投资傅辰延公司的事情,很早之前傅辰延就有跟我在谈合作,只是那会我一直迟迟没有同意,你也不用通过刁难郁桉身边的亲人,来压迫对方,你这么干,只会让我觉得,你在仗势欺人,而并不能,让我离开她。”

    “现在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是吗?”

    “没有,我只是跟您讲道理。”

    秦华黎往沙发背上一靠,胸口闷得不行,周姨过来给她揉太阳穴,秦华黎挥了挥手,周姨朝阮听时说:“二小姐,你就别气夫人了,夫人最近身体不好。”

    “周姨,你先回去吧。”秦华黎说。

    “好。”

    阮听时站起:“妈,既然没什么其他事情了,我也先走了。”

    “你以为她真的能够坚持下去吗?”秦华黎在后面说。

    阮听时背影一顿。

    秦华黎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现在是现在,她才步入社会多久,空有一腔热枕罢了。”

    “我不明白。”阮听时回头:“为什么你就是不同意我和女生在一起,是觉得,我和女生在一起给你丢脸了吗?还是觉得,我和女生在一起不会幸福?”

    “这本就是个荒谬的事情。”

    “荒谬?照你这么说的话,世界上荒谬的人多了去了,她们不都一样都过得好好的?”

    “你走。”秦华黎指了指门外:“别回来了,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阮听时走到门口:“妈,你好好休息,注意点身体。我不用你赶。”

    秦华黎重重呼出一口气。

    -

    九空大厦。

    “您好,请问找谁?”

    前台从电脑屏幕抬起眼,看清眼前的来人,倏尔呼吸一滞,嘴巴无意识的又重复了一遍:“请问您找谁?”

    “阮总监。我今天跟她约好见面的。”

    “好的,我这边替您问一下。”前台拨通内线电话:“麻烦您坐在这里稍等一下,需要咖啡吗?”

    “白开水就行。”

    “好的。”

    给阮雨知端了一杯白开水后,前台激动的立马在微信跟朋友分享。

    郁桉坐在电脑面前昏昏欲睡,她昨晚其实睡足了六个小时的睡眠,但是,无论睡多少个小时,好像只要一上班,就会不自觉的发困。她实在顶不住,于是只好拿出一包咖啡冲泡,从饮水机装了热水过来,她瞥了眼音响:“阿黄,你这放的是什么歌?大悲咒?”

    另外一位同事不断点动着鼠标:“就是,我说怎么听着怪凄凉的。”

    阿黄:“不是我放的啊。”

    安思桐抬了抬头:“就你离音响最近。”

    阿黄:“小爱同学它自己随意播放的。”

    “小爱小爱,换一首欢快的歌曲。”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另外一位男同事从洗手间回来,人显得激动不已。

    “你卧槽什么,你是小爱同学吗?”

    音响:“小爱在呢。”

    “段子一,你上个厕所是看到有人掉坑里去了?这么激动干嘛?”

    段子一回到工位坐下,拉了拉椅子:“刚才我从洗手间回来,路过前台,看到一位女生,那气质,绝了。”

    另外一位女同事:“我也看到了,在休息区坐着,我一个女生都被惊艳到了。”

    “来面试的吗?”

    “看着不像。”

    “前台说是来找人家阮总监的。”

    “客户?”

    郁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得她直皱眉头,她去零食区拿了几块比较甜腻的糖,经过时,特地透过玻璃瞥了眼,便看到了阮雨知的身影。

    哦,原来她们说的人是阮雨知啊。

    阮雨知来公司找阮听时,郁桉觉得挺正常的。

    回到工位,那群人还在八卦:“和阮总监的气质好像,就那种冷冷淡淡的感觉。”

    “前台跟我说的,人家前台小姐姐想跟她多交流几句,但是人家压根就不怎么爱说话。”

    “还聊,都快下班了。”

    “还有一分钟就下班喽,中午去食堂吃还是点外卖?”

    ……

    阮听时挂断电话后,看到手机上发来几条账户被停了的消息通知。那几张卡都是她还在读书的时候秦华黎给她的,这些年阮听时也没有再花过里面的钱,甚至还往里面打了不少钱,停了就停了。

    她按掉手机,出去见阮雨知。

    两人在一家粤式菜馆吃饭,定了一间包厢。

    阮雨知挽了下发丝:“小陈阿姨让我过来告诉你,妈妈生病了。”

    “怎么了?”阮听时抬起眼。

    “最近没怎么休息好吧,医生说劳累过度。”

    “她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但很多事情,本没必要。”

    阮雨知指腹捏紧了点筷子,顿了好几秒,低头喝碗里的汤:“确实,妈妈就是这样的性格,一直如此。听时,如果妈妈一直不同意你和郁桉在一起你怎么办?”

    “等时间一长,或许她也懒得再为这种事情烦恼了吧,总有一天会看淡的。”阮听时敛起神情。

    阮雨知内心无声波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我尽量劝劝她。但是你知道,我从来都说服不了妈妈的,当年如此,现在”阮雨知苦笑。

    三言两语,未曾提半个悲字,阮听时却从中感受到了,对方眼里溢出的,秘而不宣的悲痛,直到如今,只是淡了,却不曾,消失过。

    阮听时睫毛低垂,默然的颤动了几下。

    “她这些年,过得好吗?”阮雨知喉咙滚动,像是对待某种一碰即碎的宝贵的易碎品,极其艰涩,小心翼翼的吐出这句话。

    阮听时手指顿滞住,久久不能开口。

    过了好半晌,她唇瓣微微动着:“她性格还跟以前一样,挺开朗的,她比你,要更加能看得开一些。”

    两鬓的发丝,从阮雨知耳廓边滑落下来,她眸光从发丝缝里透出来,藏匿着不可言说的心事。

    “当年的事情也不能全都怪你。”

    “但宁昭暮本身有什么错。”阮雨知自嘲:“错在我明知道和她不可能,却贪恋她的美好,沉溺到其中。”

    阮听时心底一阵莫名的不好受:“但谁一开始就能预料到最后的结果呢?”

    “换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如果,妈妈用生命威胁你。”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易抉择。一边是血脉至亲,一边是心爱之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种矛盾且令人不能圆满的事情,却常常发生,将人撕裂,伤口缝隙里凝下的血块,历经岁月的长河,风化成名为遗憾的东西,尘封在时间里。

    阮听时喉咙哽住,端起旁边的水杯,出神的抿一小口,放下,指腹摩挲着杯子旁边光滑的质地,过了许久,才开口:“或许,健康的亲情和健康的爱情,应该是和谐相处的,而并非是产生冲突的,孝顺父母的方式有很多,而并非一定要放弃心爱之人,不是吗?”

    “所以,如果不是我当年的软弱,或许,宁昭暮不会因我而受到那么多的伤害。”阮雨知目光暗沉下几分:“我确实是做得不够好,甚至,对于宁昭暮来说,我真的是个残忍的人。”

    “那种情况下,没有人真的能将自己置身事外,清醒的去考虑。”阮听时停顿了下:“换作是我,也不一定真的能像现在这样,清晰的去分析,做出绝对理智的决定。”

    她温柔的安抚阮雨知的情绪:“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

    秦华黎生病发高烧,这几天都在家里休养。姨母秦银株打个了电话给她,阮听时特地请假回家去看望。

    姨母和小陈阿姨都在家,姨母特地提醒她:“你妈妈最近心情不好,你切记,不要再气着她了知道不?”

    “我妈她现在在哪?”

    “在房间休息呢,昨晚发烧,一直到今天上午才终于退下,东西也不怎么吃。”她把一碗粥塞到阮听时的手里:“你劝劝,一直不吃东西身体是会垮掉的啊。”

    “嗯嗯。”阮听时淡淡点头,而后上楼推开门,进去,到桌子旁边,把粥放下。

    秦华黎见是她,靠在床头别开脸。

    “妈,吃点东西吧。”

    “不是让你别回来了?”

    阮听时捏着调羹轻轻的搅动,在床边坐下:“你一边让我别回来,一边又在生气。”

    “你好好听话,我能被气成这样?”秦华黎转过头。

    阮听时舀起一勺粥,吹凉,递到她唇边:“喝点吧。”

    秦华黎推开她的手。

    阮听时把调羹放回碗里:“您说的合理的话我都会听,不合理的话,我真的没办法……”

    “什么叫做不合理?我难不成能害了你吗?”

    “您让我出国,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我的事业考虑?您不断阻止我和郁桉在一起,难道真的是在为我的幸福考虑?”

    “你和女生在一起,难道就一定会幸福吗?”

    “我不知道我和女生在一起会不会幸福,但是我知道我和郁桉在一起会幸福,我也知道,我不喜欢男生,和男生在一起不会幸福。”

    “你”秦华黎手指都在发抖。

    小陈阿姨连忙过来解围,把阮听时拉了出去。

    “不是让你别再气你妈么?”

    “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还嘴倔。”

    秦银株拉过她的手:“听时啊,你就听姨母一句劝,你妈让你出国,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先顺着她来,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