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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信任

    周晏的春天好似一张轻薄的蝉翼,山茶花在还未褪去的峭寒中艰难绽开,粉的、白的朵朵娇艳欲滴。

    谢若汀进入高二下学期后,因为快到高三了,所以各种作业和大大小小的考试常常让她像落入一张无形的蛛网之中,想逃却逃不掉。

    研究院的课程也进入了abo信息素的介绍之中,种类繁多的信息毒素以及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让谢若汀几乎崩溃,连一向不上课听讲的顾轻舟上课都开始做起了笔记。

    周日方逸为了让谢若汀放松一下心情,特地带她到了周晏郊区的海洋馆。

    方逸和谢若汀检完票入场之后,他有些抱歉地对跟在身后的谢若汀说:“抱歉啊小朋友,原本是要带你去看大海的,可是研究院最近来了一批新的研究对象,我实在没法走太远,只能先带你来海洋馆了。”

    谢若汀也能理解方逸的工作,体贴地说:“没关系的,方逸哥哥,能来这里我已经很高兴了。”

    方逸知道谢若汀的性格是绝对说不出一句他的安排不好的话,他转身低头看着谢若汀,“等你毕业我就带你去看桐洲的萍海。”

    桐洲是b国最大的临海城市,谢若汀一直都很想去见识一下书中“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场景,她连连点头,“好呀!谢谢方逸哥哥。”

    方逸想牵过谢若汀的手,但是在他触及到她手背的一瞬间,谢若汀往后退了一小步,眼神一直在观察周围的行人。

    方逸脑海中突然想起夏峰之前的话,“你难道不担心世俗偏见吗?”“我跟你打赌谢若汀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方逸的心有一丝抽痛,将手收回负在身后,转身迈着不大的步伐跟后面的人说:“小朋友跟紧点,别走丢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在海洋馆的各个展厅之中穿梭,玻璃罩将浅蓝色海水、五光十色的珊瑚还有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与外界隔开。

    斑驳的光影在两人的身上流动,谢若汀看见形态各异的海洋生物时,瞳孔变得清亮透彻,好像晶莹剔透的五色琉璃珠。被鲨鱼吓到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不住地往方逸的身后躲,但是又忍不住好奇伸出头张望。

    刘雯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和家人到海洋馆、艺术馆、博物馆、科技馆等地方进行活动,这天她和父母在海洋馆百无聊赖地瞎逛的时候,看见了在玻璃前站着的方逸和谢若汀。

    刘雯是见过方逸的,就在她父亲刘轲的办公室里,她坐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等刘轲带她去练钢琴,而方逸则为了拿雪莲花信息素的人员名单到了abo信息管理局。

    初见方逸时,刘雯只看了他一眼就连忙用书包挡住自己,露出眼睛偷看长相俊美的方逸。

    方逸所有身上所有特质都深深吸引着刘雯,特别是方逸温润低沉的声音,好像她学钢琴时五指间弹奏出的低音音符,流畅而优美。

    刘雯的目光热切得像几十瓦的灯盏,只是方逸好像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从进入办公室到离开都没有向她投去过一个眼神。

    刘雯问过刘轲关于方逸的身份,知道他就是全国两名从beta进化为alpha的成员之一,另外一名是徐博真的姑姑徐婷。

    除此以外他竟然是彼岸花信息素alpha,也就是说他和谢若汀的匹配度居然是99,那1是考虑到数据偏差和未知因素才扣除的。

    谢若汀是刘雯在班级里最讨厌的人,因为谢若汀虽然测试结果是omega,但是她几乎是处处都压自己一头。

    虽然刘雯是高中才和谢若汀在一个班,可她早在小学、初中的时候就听过谢若汀的大名。

    “谢若汀啊?七班那个长得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女生吗?”

    “对对对,我上次路过七班她跟我对视了一眼,我觉得我看的小说女主都有了长相!”

    “她不仅长得好,学习和各种比赛也毫不逊色,估计是个超强的alpha吧!”

    当时的刘雯还对他们口中的谢若汀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她相当于一个别人家的小孩,只要不对刘雯造成什么威胁,她才不会管别人怎么样。

    刘雯第一次见到谢若汀是在一个爵士舞比赛上,她坐在台下看着在舞台上跟着音乐节奏自如的舞动身体的谢若汀,才真正明白其他人的感受。

    谢若汀眉目如画、媚骨如丝,在偌大的舞台上没有一丝怯场,眼神也坚定地在观众席和评委席间游走。

    比赛结束后,一位原本在刘雯比赛结束后对她的一个动作吹毛求疵了半天的评委,竟然对谢若汀的表现大加赞赏,毫不吝啬褒奖之词。

    到了高中时,两人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刘雯就更加忍耐不住好奇心一直关注谢若汀的一举一动。

    刘雯的成绩跟谢若汀差不多,也经常在班级前十名徘徊,有时她比谢若汀考得好一点,有时反过来。

    刘雯因为她父亲的关系,所以从小到大其他人都会主动跟她打好关系跟她交朋友。

    而谢若汀则对她毫不在意,好像刘雯的身份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张可有可无的草稿纸。

    甚至原本在初中以前跟她关系甚好的刘翰平和许墨洲都纷纷跑去跟谢若汀打交道。

    自此以后刘雯对谢若汀的感觉从原来的好奇、羡慕直接添油加柴变成了燎原的嫉妒之火,她处处留意、处处针对谢若汀,只想她从自己眼前消失。

    所以当刘雯看见谢若汀躲在方逸身后看鲨鱼,而方逸的手一直护在身后的时候,她的内心立马就反应过来他们的关系,以及要如何对付谢若汀。

    “谢若汀?”

    方逸和谢若汀不约而同地看向刘雯,方逸对眼前的人毫无印象,但是对她身后的刘轲和殷雪倒是十分熟悉。

    刘轲是abo信息管理局的局长,殷雪是国家艺术馆的馆长,三人相识于一场拍卖会之上。而方逸因为工作原因偶尔会与刘轲来往,所以一来二去也算得上是朋友。

    刘轲没理会刘雯口中的谢若汀,走到方逸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方逸,我竟然能在这种地方看见你,实在是有些让我吃惊呀!”

    殷雪倒是一眼就看见了躲在方逸身后露出半个身子的谢若汀,“这是雯雯的同学吧?”

    谢若汀点了点头,她和刘雯面对着彼此,眼神交接处好像刀光剑影般有来有往地过招。

    方逸微笑地看着刘轲,“我最近有一项研究有些棘手,还需要你给我提供些帮助,不如我们到一边详谈,让小孩子自己玩一会?”

    刘轲点头然后对刘雯说:“雯雯,你去跟你同学先玩会,爸爸妈妈有些事情跟方院长商量。”

    方逸转身跟谢若汀说:“去吧,别跑远了。”

    听到方逸的话,谢若汀只得不情不愿地跟刘雯离开了原地。

    殷雪对于方逸和谢若汀的关系很是好奇,她问方逸:“这是你的亲戚吗?”

    方逸摇头,“我的家庭情况你们也了解,她是我负责的研究对象。”

    殷雪松了一口气,“我看你们颇为亲密,远远看去还以为你交了新女朋友。”

    刘轲瞟了殷雪一眼,“瞧你说的什么话,方逸那是眼光太高找不到对象,又不是找不到。”

    殷雪也笑道:“是是是,那不如我给方院长介绍个对象吧……”

    方逸摆手,“多谢殷馆长好意,只是我早已心有所属,恐怕要辜负你的美意了。”

    刘轲和殷雪听到方逸这样说都有些吃惊,刘轲更是搂过方逸的肩膀,“哪家姑娘能入得了你的眼?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呗?”

    刘雯交叉着双手鄙夷地看着谢若汀,“你这手段是真的厉害,连方逸都被你迷成这样。”

    “刘雯,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象那样。”

    “呵,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刘雯向前走了两步,在谢若汀耳边说:“你说如果其他同学知道你勾引一个堪比我们叔叔级别的男人,会是什么反应?”

    谢若汀咬牙切齿地说:“刘雯我警告你你别在班里面乱说,否则我一定撕烂你的嘴!”

    刘雯冷笑一声,“你难道不知道方逸研究院的规定吗?负责人跟研究对象不能在一起,否则负责人将承担一切追责和后果。而且如果方逸被爆出跟一个高中生未成年在一起,公众舆论随随便便就能把方逸从神坛上拉下来!”

    谢若汀根本不知道这项规定也没想过这么严重的后果,她问刘雯:“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跟方院长没有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

    “谢若汀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吗?性格又差脑子也不好使,身上的信息素还有毒,多少人把你当成害虫一样避而远之!”

    谢若汀当然知道学校里的人怎么看待自己,她强忍不适的心情,问刘雯:“你想怎么样?”

    “我只是,想看到你消失在我眼前罢了,如果你做不到,那就离开方逸。”刘雯说完又在谢若汀耳边补了句:“你也不想看到方逸身败名裂不是吗?”

    刘轲开车将殷雪和刘雯载回家的路上,殷雪还对方逸刚刚说的话震惊不已。

    方逸回答刘轲说:“我心上人你们刚刚已经见过了。”

    殷雪显然不相信方逸的话,“你在开什么玩笑?那是雯雯的同学,你的研究对象呀!”

    方逸点头,“就是她。”

    刘轲瞪大双眼,“方逸!你是疯了吧?且不说你这样有悖社会常伦,最关键的是如果你们的关系被爆出,你会因为违反了研究院的规定被开除啊!难道你要放弃这么多年的研究心血吗?”

    殷雪也不能理解方逸,“还有雯雯的同学,她要怎么承受公众舆论的压力?世俗八卦的口水淹都能把她淹死!”

    方逸叹了口气,“这就是她要跟我一起面对的,我们谁也逃避不了。”

    刘雯因为好不容易把谢若汀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扳回了之前她总是巧舌如簧将自己碾压的局面,欣喜若狂地拿出耳机听着歌看向窗外。

    怎知殷雪对驾驶座的刘轲说了句:“方逸这次好像是认真的,我看得出他为了雯雯的那个同学可以放弃一切并和外界反对声音抗争到底。”

    刘轲打着方向盘不可置否,“你这就是妇人之仁,我认识方逸都多久了,他这个人野心勃勃,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女孩就放弃这么多年建立的事业的。”

    “那你说说看方逸这么多年哪一次说过他喜欢谁了?”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我看他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万一方逸是认真的,他们的关系对他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对啊,那他难道看不出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就算他看出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还是会毅然决然地做出跟刚刚一样的决定。”

    ……

    刘轲跟殷雪的争吵像苍蝇盘旋在恶臭的尸体上方一样,在刘雯的耳边嗡嗡作响。

    方逸竟然喜欢谢若汀到这种程度,在外人面前毫不遮掩他们的关系,甚至还做好为了谢若汀与世界逆行的准备。

    她将手机的音量几乎调至最高,手机里的摇滚乐震耳欲聋,她烦闷地闭上双眼不想听到刘轲跟殷雪的对话。

    谢若汀坐在方逸的车里有些郁郁寡欢,她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刘雯说让方逸身败名裂的话,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赶紧看向窗外。

    方逸觉察到谢若汀自从跟刘雯不知道聊了什么之后,后续在海洋馆游玩的时候总是无精打采、魂不守舍。

    连谢若汀一直让方逸带她去看的企鹅和海豚,都无法再让她像刚进馆时那样手舞足蹈、热情可爱起来。

    方逸将谢若汀送到家门口为她解开安全带,伸手摸过她额间的发丝,语气温柔地询问道:“你同学跟你说了什么?”

    谢若汀低头看着蓝色裙子上的小白花,没想好怎么跟方逸说这件事。

    方逸将她搂进怀里,说:“若汀,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你可以将我当成你身后永不倒塌的墙。”

    谢若汀缩进方逸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说:“方逸哥哥,我只是不想离开你。”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就算是世界崩塌谢若汀都是坚定的“方逸主义者”。

    “若汀,你放心,除非我物理性死亡,否则我这一生一定会陪你到天崩地裂。”方逸说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已经将谢若汀与自己的生死捆绑在一起。

    方逸为谢若汀开了车门将谢若汀送下车的时候,谢若汀还特别留恋地待在他的怀里,两人谁也不肯先撒手。

    谢若汀回到学校之后,刘雯还多次暗示谢若汀让她离开方逸,但是谢若汀只是装作听不懂。

    “你还不离开方逸吗?”

    “我干嘛要听你的话?我离开他只会让你更加幸灾乐祸,我才不要!”

    刘雯气急败坏地指着谢若汀,“你真是恬不知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