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17章 下场

    如果说张海阳的死给了张家众人机会,那么张海渔的死就是投入池中的大石,彻底掀开了家族表面的平静,露出水下涌动的暗流。

    白布上躺着一具女性尸体,张瑞棋的右眼皮轻轻抽动。

    如今他在张家的威信一落千丈,跟他不对付的那几个老狐狸就没再给过好脸色,实在让他恼怒。

    事实就是这么无可奈何。张海渔也死了,现在张瑞棋身边只有张海成能用。可是他却感觉到一丝古怪,那天张海渔的话也在他心底埋下了一根刺。

    这个张海成真的可信吗?那两人的死跟他到底有没有关联?

    要说没有,张瑞棋是不信的,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查,只能捏着鼻子把事情交代给张海成。

    敲击着桌面的手指一顿,张瑞棋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人由他手底下培养起来,有些事交给他去办未尝不可。

    眼下时间紧迫,张瑞棋叫来那个总是一脸漠然的青年。青年对于他的一切指令不置一词,默默地听完后离开了议事堂。

    清瘦的的背影落在张瑞棋的眼中,他叹了口气,不由得露出疲态。

    在张家,张瑞棋算是活得久的一批人了,如今还要同别人争权夺利,不免感到有些累。但他也不能轻易放手,一旦松开一点,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张海成在权力二字上的嗅觉远超其他人,几乎是张起灵行动的第二天,他就猜到张瑞棋已经起疑心了。

    他并不在意张瑞棋的安排,反正张海渔和张海阳已经死了,他们手下的人心也散了,仅仅靠一个年轻的新族长做不成什么事。不过留着总归是个麻烦,而且张瑞棋一直想要掌控张家的想法也跟他的目的相悖。

    彼时张瑞棋正聚齐了身边的亲信商讨张家目前的状况。张海成推开门踱步进来,背着手姿态放松,好像他才是主事者。反观在座的各人,无不面色沉重眼含忧虑。

    “海成?事情办好了?”张瑞棋呷了口茶问道。

    张海成环视一圈后坐下,淡淡答道:“差不多了。各位在商量些什么?怎么不叫我一起?”

    坐在他右侧的人看了张瑞棋一眼,说道:“没什么大事,你既然处理好了就回去吧。”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吗?”张海成并不理那人,只笑看着张瑞棋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张海渔和张海阳已经死了,难道你们还有其他的倚仗?”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不少人变了脸色。

    安逸久了不是件好事,他们当中有些人年轻时没有闯出个名头,仅仅依靠着年岁和张瑞棋的人才混到今天的地位。现在张瑞棋失势,张海成又步步紧逼,他们高高在上惯了,要接手下面的人恐怕难以服众。

    茶杯碎了一地,瓷片飞到张海成脚下。

    张瑞棋喝道:“张海成!如果你今天只是来说这些话,大可以回去,这里还轮不到你插手!”

    张海成踢开碎片站起来,引来其他人紧张的视线。他一时失笑,走到张瑞棋身边又倒了一杯,杯底磕在桌面的声响清晰可闻。

    “我本来还想让您重新掌控这个家族,可是您自己放弃了,”他感叹道,“真是太可惜了……”

    “哼,你以为凭这一两句话他们就能听你的?”

    “当然不能。各位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绳子着火了,也不会有人想要逃走吧?”

    话语里暗示意味浓重,是个傻子也知道张海成在挑拨离间,但无疑正中他们下怀。

    张瑞棋刚要开口,就被张海成截下话茬,用毫无歉意的语气道:“如果我说了什么冒犯到各位的话,我在此道歉。”

    说罢,他扬长而去。

    张瑞棋脸色铁青,道了个“滚”字便离开了议事堂,徒留下座神色各异的众人面面相觑。

    ……

    没有任何征兆的,张瑞棋死在了外头。

    得到消息的几个老狐狸无不抚掌叫好,整个张家大概只有张瑞棋的人愁苦着脸。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又让他们疑虑重重,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应对。

    时间倒回半个月前。张瑞棋被张海成气得不轻,怒气上头时竟想出了自己带人出去办事的歪法子,而他也正是这么做的。

    在不顾劝说之下,张瑞棋领着一队人准备到秦岭一带办些事,路才走了一半不到,队伍反手开始围杀他。直到这时张瑞棋才发现他自己的人寥寥无几,整个队伍全部都是张海成的人。

    几道粗重的喘息声围绕在耳边,张瑞棋躲在一块巨石后面,身边靠着一具尸体,就在刚才撑不住断气了。

    现在活着的只剩下两个人。那是个小辈,二十几岁的年纪,生面孔,一路保护他到这。

    那个小辈勾着腰摸到张瑞棋面前说道:“我来拖住他们,您先走!”

    他们三面都被包围,左侧就是一片山林,那里是唯一可能逃出去的路。

    张瑞棋拍了拍他的肩膀,借着石头掩护往左边走去。

    后背忽然一阵凉意,紧接着心脏传来强烈的剧痛。张瑞棋倒伏在石头上,低头看着胸口的一截刀刃。

    身后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声音:“您真的是老了,连身边的人是敌是友都分不清了。”

    “张……海……成……”

    张瑞棋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名字,它将是他此生最不甘心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