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玖-双栖燕

    傅昨卜了一卦,龟壳四裂,铜钱走势西北,俯冲北羌。他忆起先前师父所言,荧惑星现世一说,地点就在北羌一带。眼下他无法回到岭南,只传了书信回去,他正愁容,便见岑送舟那厮拐进屋内。手里提着一壶酒,半醉的模样朝他嗤笑两声:“傅道长是想家了?”

    傅昨是半分不想同这人搭话,起身就要去里间,却迎面飞来一只酒壶朝他脑门撞来。傅昨侧身避过,旋身一把接过酒壶,朝那座上之人怒目望去:“恶劣至极。”

    岑送舟施施然起身,半眯着朦胧醉眼盯着傅昨恼怒的面容,低笑一声拿过傅昨手里的酒壶抬手就朝嘴里灌去。

    “傅道长既然都卜了一卦,没卜到秦家小女的死期便是今晚吗?”

    岑送舟放下酒壶,俯身朝傅昨靠近,话音刚落便打了个酒嗝。傅昨黑着脸朝后退了一步,“所以是今夜出动吗?”

    轰咚一声,人影倒地。傅昨瞧着地上醉地不省人事的人再次陷入深深的嫌弃之中。

    亥时二刻,岑送舟悠悠醒来。瞧着傅道长坐在桌前朝他望来的幽怨目光,岑送舟一撩长衫,大剌剌下床。

    “正巧,醒来的正是时候。”岑送舟望了眼窗子,又将目光瞥向傅昨:“是傅道长将我抱上床的?”

    傅昨无情站起身:“不,是拖上床的。”

    秦家在清水镇不算富有,小门小户同清水镇多数百姓没什么区别。只是近几代秦家人丁稀少,子孙后代夭折者不尽其数。甫一靠近秦宅,傅昨便闻到一股浓烈阴煞之气。他停在秦宅院墙之外,左手顺手掐了一指,血光之灾,大凶之兆。

    眉目微蹙间去看身旁之人,只见岑送舟盯着面前的院墙,弯了嘴角:“傅道长,你说章书生所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二人轻点脚尖上了院墙,傅昨尚未站稳便听见屋内响起一声惨叫。索性进了秦宅,烛火忽明忽暗间便瞧见被惊醒的秦家人纷纷出了房门,直奔那间一片漆黑的屋子。

    傅昨一不速之客被秦家人发现,两个男人不由分说押着傅昨就朝前堂走去。傅昨回头,却发现哪里还有岑送舟那厮的影子。

    好,好得很。他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此番被套路,倒是他傅昨平白信了那个人精。

    面对一众普通百姓,傅昨又不得施法抵抗,实在有违岑家祖训,便只能磨着嘴皮子解释。秦家老父老母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抱头缩在墙角,大有神志不清癫狂之状,不免失声痛哭。

    傅昨被人押着双肩,他定睛去瞧,只瞧见秦家小女身上萦留的浊气,快要散尽。他缓缓开口:“秦姑娘,方才你可是看见她了?”

    秦家人各个愣住,只是那眼神将将落到眼前这位道长身上,便听到角落里的秦霜低声呜咽。秦霜抬头,迎向面前的道长,忆起方才屋中所见,倏地跑向屋外弯腰干呕起来。

    傅昨瞧在眼里,缓缓道:“怎么样,是不是面容尽毁,狰狞至极?”

    秦霜再也忍不住,哆哆嗦嗦地哭着点头。秦家人瞧见眼前情景,便觉得眼前的道长非等闲之辈,这才信了先前傅昨一直解释的他只是个路过的云游道长,瞧见秦宅有异,才进来一探的说辞。

    “道长,这位道长,请你救救我家小女。”秦母抱住女儿朝傅昨跪下,秦家人见势皆弯腰作揖。

    傅昨面不改色,只盯着秦霜,道:“秦姑娘可是有了心悦之人?”

    原本惊吓过度的人这会儿已全然瞪大了双眼,似是惊愕,又似是惶恐。秦父上前,微微颔首:“道长不知,吾家小女尚未出阁,钟意一事说出来怕是有损我秦家的名誉……”

    “秦姑娘。”傅昨抬手制止了秦父话语,猛然拔高的声音让地上缩着身子的秦霜陡然一震。

    秦父秦母惊愕,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女儿。秦霜突然朝秦父秦母重重磕了两头,哭着道:“女儿不孝。”语罢,突然起身朝一旁的石柱上撞去。傅昨眼疾手快,手中拂尘一扫,一记白光便将秦霜弹倒在地。

    秦家人仰马翻,傅昨立在原地看着眼前呼天抢地的一幕,微微蹙紧了眉。鬼魅杀人,又何需犹豫,可方才他听到一声惨叫后秦家小女只是因瞧见那只鬼而尖叫,全身毫发无损。他正思量,突然瞧见房屋之上站着一人,衣袂飘飘,白袍映月,不是岑送舟那厮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