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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一语成谶

    顾西曼从移动大厅里出来,手里捏着刚买的sim卡。

    她穿过大厅空旷处,停在了靠近玻璃墙的地方。

    窗外,新年气氛浓厚的步行街道,路人的一声声欢言笑语被隔绝在玻璃墙体外,顾西曼感受不到,她也不想去感受。

    她急忙换上新的sim卡。

    然后推开玻璃门,边走出店门,边拨打万家的电话。

    这回,她的电话终于没有被挂断。

    她听着听筒里传出的漫长耐人的“嘟——嘟——”声,整颗心吊在嗓子眼。

    终于,对方接起了电话,顾西曼没等对方开口,就已经憋足了一口气,赶紧把自己要说的话抢先说出:“万阿姨我求求您,能不能把万万住院的地址告诉……”

    万阿姨半声都没吭,“啪!”一声直接撂下电话。

    顾西曼这时刚走下店面门口的台阶,听着忙音讽刺人地响着,她突然间失去全身的力气,脚下一滑,直接坐到了地上。

    勇气与坚强土崩瓦解,理智滚到天边,顾西曼坐在台阶上,身上衣物蹭着脏污的地面,她撇了电话,抱住自己,曲在地上无声痛哭。

    路人或好奇或观望,不少人停下片刻,看着这个与此刻欢乐气氛极不搭调的女孩子。

    这时,一个身高倾长的男孩子,刚跑过步行街的十字拐角。

    男孩子停下焦虑的脚步,四下望着,终于在看到狼狈万分的顾西曼时,稍微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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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慢朝她走过去,他手中还拿着她的外套。

    他来到她面前,鞋尖都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没发现,低着头,陷在空白里出不来。

    他叹气,想把她拉起来,把她拉出惶恐与空白,可转念一想,他没有这么做,只是俯身,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顾西曼这才惊慌地抬头,见到他离的很近的脸,眼中有什么闪过,很快,很破碎,碎的臣向北整个人一时间怔忪。

    臣向北不知说些什么,绞尽脑汁却忽然发现说什么都于事无补,除非他,能找到万佑礼。

    有时他想自嘲地笑笑,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么多天过去,各大医院都问了,军区医院也去了,医疗单位跑遍了,还是找不到一点消息。万家有些背景,大概知会了院方,他们查不到也属正常。

    思考良久,臣向北终于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你凌晨才睡的,回去再睡会儿,好不好?”

    顾西曼却只是问他:“你找到万万了?他在哪里?”

    眼中可怜的,希冀的光。甚至身体似乎也有了点力气,她站起来,抬眼看着臣向北,等到他的回答。

    这抹光臣向北很熟悉,她这样的目光,曾属于他,曾令他暗暗心惊与悸动。

    可惜她如今,这么看着他,却并非是为了他。

    物是人非。

    臣向北无奈摇头。

    车祸后他们一起送万佑礼上的救护车,一起去的医院,看着万佑礼被推进手术室。可是一夜后醒来,万佑礼已经被万家转院去了其他地方。

    这个女孩子自那时候起,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罪魁祸首是谁?

    臣向北意识到,是他自己。

    本来这个时候她该过着一个轻松的好年,唯一需要关心的只是准备出国的事,他四月份进巴黎美术学院进修,两个人,隔一道英吉利海峡,没有比这更值得令人惬意。如今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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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向北艰难地笑一下,如果笑容有重量,他希望她的心可以踏实一些。他说:“没事的,北京就这么大,就那么几家大医院。一定找得到的,你别担心。”

    她却颓然垂下头。

    如果,他死了……

    每一晚黑涩梦境里,万佑礼那句玩笑话像是针尖麦芒,狠刺她的神经。

    ……我问你,如果我在车祸中死了,你要怎么办?……

    ……承认喜欢我,就有这么难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哭得多伤心?……

    ……我本来告诉自己,给你时间,让你忘记……忘记一些人……

    ……我以为我对你好,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你的心很爱撒谎的……

    ……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万佑礼,你这个混蛋!说了要好好在一起的,可你现在在哪里?在哪里?

    顾西曼觉得自己像是笑了一下,不自觉的也不受控的就这样笑出来,却是慢慢哀愁,“如果,他死了,我……”

    她不敢说下去,害怕真的要一语成谶。

    她话到中途禁言,看着臣向北,改口道:“麻烦你了。”

    臣向北错愕于她语气中的疏离,可是她这么疲惫,似乎每一天都紧绷着神经,他又能如何?臣向北不知不觉地就想要靠近一步,只是想要靠近而已,还未付诸行动,顾西曼却忽然神色一紧,脸上闪烁了一下,

    臣向北看得分明,然后退半步,不咸不淡一句:“没事儿。走吧……”

    转身要走,顾西曼倏忽在他身后开口:“你,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