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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缟素白(二)

    处理丧葬将崇柳的精力掏空,双目无神,眼圈乌黑,瞳孔血丝满布。他捧着两人最爱的紫丁香花束,默默凝视着石碑上的笑脸,他们笑得很开心,但这却一次一次的深刀他的心,身体百骇,入木三分,这一刻,他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人,是没有感情的发抖机。

    墓志铭是崇柳自己刻的,阿公阿婆的爱情是洁白无暇的,是不能被任何人所评价的。

    外人说他们,不要孩子,以后生活没有保障,婚姻不稳定,老年不幸福。但两人只是一笑,这笑得背后是对生命的淡然,可又未尝不是对生命的负责,无他,有且仅有你。

    暮和云籍,平静淡然,丁香如你,他们只是一对幸福平凡的爱人,携手度过人生,仅此而已。

    夜幕降临,他将鲜嫩的花放置,朝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就消失于夜幕之中。

    这是他第三次尝到被全世界抛弃的滋味。13岁外婆的离世,他初尝天人两隔;16岁时初恋分离,体验爱而不得,如今23岁,他再次面对世间大苦。

    他被黑夜笼罩,全身发抖,啜泣与鼻息交杂缠绕。“怎么办,熬不下去了,顾意,我撑不住了撑不住了”手机微信语音发送给顾意,大片的大片的绿色对话框充盈满目,但始终没有任何回复,他的消息石沉大海,但他却顽固的不肯放弃。

    电话拨给了小凡,他忍着哭腔,发问:“小凡,你告诉我吧,到底,我阿婆是怎么去世的。”

    在床上正准备休息的贺凡承先是一惊,后又平静:“你确定”

    “我确定”

    “我爸我妈告诉我,当时我们睡着了,阿婆一直为我们打伞,雨越下越大,救援队在泛滥之前赶来了。但位置不够,水涨潮的厉害,本来是阿婆的座位,但他让给了一个孩子母亲,父亲说让他走,她执意不肯,只叮嘱我爸我妈,好好照顾你。”

    “我妈说,外婆很淡定,仿若知道接下来的结局。救援队再次来的时候,阿婆已经去世了。”

    崇柳意外的没有反应,他哭不出来了。喉咙的声音也微微干哑,他躺在地板上,呆呆地看了天花板三天三夜。

    都说生老病死,人生大苦。

    他这短暂的小半辈子真是过的不同凡响,酸甜苦辣,爱恨嗔痴,都堪堪经历了。

    而崇柳老师用人生经验告诉我们,玻璃心是不可取的,他沉郁了好久,终于在某个晴朗的早上满血复活。

    逝者已逝,生者已矣。

    只是变了一点,他搬离了自己的房子,将自己的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寒衣,他要守着这份爱,替他们守着,也替自己守着。

    最近,他开始更加关注慈善事业了,大学时支教的山区,被一个慈善家捐助,他作为公益设计师,要前去采风测绘。

    出发前,一群人替他践行。

    酒吧灯色旖旎,欲望,贪念,所有都被释放出来。

    长期锻炼的缘故,他的酒量不似年少浅薄了。

    但今天他破天荒的醉了,跌跌撞撞的走进了洗手间。迎面走来了一个人,是一个成熟至极的男人,西装是威尔士亲王格的高定,银白色的链条眼睛挂在鼻尖上,气质与他朝思暮想的人完全不一致,但眉眼长相却出奇的熟悉。

    他大起了胆子,眼光朦胧,手指弯钩:“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特别是眼睛。”

    “哦,是吗?”男人微眯着眼睛,笑意狡黠。

    “是呀,但是他个王八蛋抛弃我走了,死顾意,丑顾意,王八蛋顾意。”

    男人的眼神落寞,问他:“他抛弃你,你还爱他吗?”

    “爱呀,当然爱了,当然爱了。”说完便吐了男人一身,他没吃任何食物,呕吐物全是酒水。

    味道有些许的刺鼻,男人却没有丝毫的嫌弃,只唯恐将脏东西沾染在对方的身上。

    “我要走了,谢谢你,还有,不好意思。”

    “你喝多了,自己不行的。”

    “我可以,你不要管我,我可以。”

    “住在哪了?我送你。”

    崇柳离他越来越远,慌张的跑出去“不需要,我自己打车。”

    留下男人一个人的的默默注视,他嘴角苦笑,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崇柳找到了贺凡承,冲他笑了笑:“小凡,回家,送我回家,我要回家。”

    贺凡承受不了他的撒泼,又见他真的是醉的不知东西:“好,小至,送你回家。”

    贺凡承开的安稳,不过儿一会儿便开到了他的公寓,见到熟悉的场所,崇柳说什么也不肯进去“这不是家,不是家,我要回寒衣”

    双手抱着他的贺凡承异常疑惑“这不是家吗?寒衣是哪儿?”

    “寒衣是家,这里,这里不是家”

    这才是真正的将贺凡承搞得七荤八素,不知所以然“带你回我家吧,小至乖,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喝醉的人已然没有了声响,乖乖的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只是嘴还在嘟囔:“顾意,顾意,顾意顾意,顾意”

    贺凡承叹了口气,就将其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