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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裴行昭满意地笑了笑,“您为何这样照拂崔家?”

    “因为……”太皇太后显得很难堪,低声道,“先帝出生那年,我离及笄还有两个月。这件事,你听说过吧?”

    “嗯。”

    十三四嫁人生子,大多是闭塞之地的百姓间才有的事。尚未及笄,身子骨都没长好,倘若怀胎,大多会出岔子,一尸两命都未可知。所以,寻常人家就算娶了未及笄的女孩子进门,也要等她年满十五再圆房。

    而做为帝王,最不缺的就是莺莺燕燕,即便看中了小小年纪参加选秀的闺秀,也会让敬事房等她到十五六再挂牌子。

    而这种俗例,被太皇太后打破了。

    太皇太后道:“我进宫的时候,未满十四,当时的皇后母族与宋家是政敌,我在她眼里,自是百般不是,常被责难。那一代的崔家,有闺秀在宫里做女官,在御前很得脸。她看我可怜,听说皇后要对我下重手,便报信给我,要我早做打算。”

    打算?以她那点儿眼界,能打算什么?裴行昭腹诽着。

    果然,太皇太后道:“我能力有限,能想到的只有圣宠。我求崔女官帮我,在小佛堂里对着神明发誓,她若助我成事,我在宫里一日,只要力所能及,就会照拂崔家一日。

    “就这样,我有了这一生富贵的开端。先帝出生后,崔女官又帮他得了圣眷,自幼由名臣大学士教导,在手足间脱颖而出。

    “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神佛庇佑,绝不敢违背誓言。崔阁老是崔女官在世时最欣赏的,说有他在,崔家起码还有百年荣华可享,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今时今日。”

    话到末尾,现出了裴行昭曾见过的惋惜和沮丧。

    根源是怕食言遭报应,而在一定程度上,太皇太后对崔家真有些情分,于她算是很难得了,正因此,才只有盲目的信任,长年累月被蒙蔽。

    裴行昭唤来殿外的宫人,“送太皇太后回宫。”

    太皇太后走不动,等于是被架出去的。

    裴行昭落座,望着崔敬妃,仪态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与高高在上。她望着崔敬妃,“哀家进宫的意图,你还没说。”

    崔敬妃沉默以对。

    裴行昭道:“哀家进宫,是来杀人的。曾构陷迫害忠良的人,哀家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是显而易见的,你猜对没有?”

    崔敬妃垂了眼睑,不与她对视。

    “哀家先前拿不准,陆、杨冤案与崔家有无关系。你来这么一出,值得思量的事情便不少了。”

    只有过重的忌惮,过于担心自己迟早死于敌手,人才会铤而走险。而一个嫔妃有这般行径,绝对需要家族的授意和支持。

    崔敬妃掩在袖中的手轻颤了一下。

    “原本崔家只是抄没家财,最重不过流放,现在就不好说了。”裴行昭唇角逸出清浅的笑,“真是孝顺的孩子,孝顺不了令尊,就转头提醒哀家。”

    说的是反话,语气却温和又真诚。像是有利刃刺入心头,疼得崔敬妃呼吸一滞。她吸进一口气,冷声道:“太后娘娘手段非凡,想如何整治臣妾,随心便是,臣妾一概受着,除此之外,无话可说。”

    她又不是太皇太后,摆明了必死无疑,再无转圜的余地,怎么可能示弱。

    “整治你?”裴行昭眯了眯眸子,“凭你这点儿斤两?”

    崔敬妃冷然一笑,再无半点恭敬,“早就听人说过,裴映惜其人狡诈狠辣,狂傲至极。”

    “那你听没听说过,裴映惜有狂傲的本钱?”裴行昭凝着她,“又可曾听说过,裴映惜轻易不杀女子?”

    “不用急,你手上迟早会沾满女子的血。”

    “或许。只是,值得哀家动手的,必然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譬如自食恶果的楚王妃。”裴行昭一副跟她闲聊天的样子,“至于你,等候宫规发落即可。哀家相信,自诩高贵的崔家嫡女、敬妃,想不出那么下作的法子。”

    崔敬妃险些脱口询问,是怎样下作的法子。

    “你许的十万两银子很值。在什么朝代,用十万两银子换得一个亲王妃身败名裂、一个宫妃身死,都不易。”

    崔敬妃只觉得凄凉,与可笑。

    太可笑了。

    她妒恨眼前人长达几年,可在自己穷途末路之时,人家根本不把她当对手,态度犹如对待蝼蚁。

    她的妒恨,全因为姻缘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