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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且说定国公府前厅,主位上坐一位清瘦矍铄的老妇人。满头银发梳得丝毫不乱,头上戴着金丝狄髻,绾着烧蓝点翠蝶形簪;身上穿着绣有仙鹤缎窄褙袄,下着宽肩窄底襕宝蓝金织马面裙。

    当得如此头面的人物,不消猜便是定国公老夫人。余下小辈坐在主位下,一一献着贺礼。

    “祖母,囡囡来给您祝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缚愉着了件鹅黄衫子,勾勒出少女妙曼弧线。

    不知是走路太急缘故,少女面如傅粉,肌肤吹弹可破。

    将手中的楠木盒子交于张嬷嬷。

    老夫人接过打开,见是一罐子藕粉,又听得缚愉佳言,不由大悦。

    藕粉不说工序繁复,就听下人说姑娘半月前常在荷花池前溜达。想来是为了给她备礼。

    她朝孙女招了招手,缚愉上前依偎在祖母怀里。“一转眼我们囡囡竟这般大了,可以嫁人喽。”

    得了祖母这话,缚愉便知师傅那日所言并非虚假。少女红了脸颊,“祖母,囡囡才回来,还没在家待够,您便急着赶人走。”

    “好,好,祖母哪舍得我们囡囡啊。”老夫人摸着人儿黑发,心下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

    “祖母待愉儿妹妹这般亲昵,我可醋了。”说话的主人是二房的次女缚蓁蓁,一袭浅绿纱裙,生的清新脱俗。气色却瞧着不大好,反添一股楚楚动人的韵味。

    “你呀,竟敢打趣祖母来。”老夫人一并朝她招手,缚蓁蓁温驯的走到她跟前。

    “手这般冰,手底下的丫头是怎么照顾你的?”

    缚愉回来鲜少见过这位二堂姐,偶尔一两次碰到,便是给祖母请安时。

    在缚愉印象里只觉得她身子娇弱,常年待在屋子里不出门。

    似乎她回来头一遭,这位堂姐还授了不少女儿家的小物件给自己。

    听素灵说这二堂姐前头原还有位姐姐,十岁那年恰逢上元节那天,被人贩子给拐走了。不若现在也该嫁人了。

    依着这事,二伯母伤心过度,早早没了。二伯父后又纳继弦,得了一双儿女,对着她的关爱终是少了些。若不是祖母拂照,带病之躯在深院尚能活下未可知。

    “祖母,事不关梅兰、梅竹她们,今个天气好,定是寓意祖母寿比南山。如此好日子,蓁蓁便少穿了些。”

    老夫人还要说甚,外头禀报说是夙王与祁王到了门外。

    只见迎面进来两个男子。一位身着锦色月牙白,生的一双狭长凤眸,玉面桃冠。另一位男子身姿颀长,一拢玄色暗纹长袍,剑眉入鬓,目若朗星,只身淡漠。

    缚愉退在祖母身侧,暗自打量这俩位贵客。目光与后者对上,她有一瞬间愣怔,不知是错觉,缚愉竟觉这人好生熟悉。

    对方只一眼便将视线收回,神色淡然。

    凭着直觉,缚愉笃定此人便是夙王。倒是长得极为俊美,尤其眼角那颗小痣,给人平添了几分妖冶。

    外头那些传言,她多少听闻几分。当今圣上有意要夙王娶她。这般看着,人倒是长得玉树临风,那双墨眸似一汪千尺潭,欲要将人吸附进去。若是嫁与他,缚愉倒也不反感。思及此,她摸了摸衣袖中的令牌,眸色渐暗。

    祁王对着主位上的老妇人道:“本王与皇叔一同前来祝老夫人福泽连绵。”便招来小厮将寿礼献上。

    老夫人命张嬷嬷收下,谢恩,赐座。

    “老夫人身侧两位佳人有些面熟,想来是您孙女。”祁王视线放肆的游荡在两人间。

    祁王风流多情,饶是身在高门内宅的老夫人,多少听闻他的风流债。

    老夫人不露声色,面带微笑道:“回祁王,正是。愉儿,蓁蓁还不见过祁王,夙王叔。”

    两人依言微微朝其福身。

    一位笑的高深莫测,一位微微颔首并未言语。

    道完贺,没多久便布席开宴。

    推杯换盏情绪正浓间,夙王离席。另一身影停箸悄然跟上去。

    西苑墙边,藤蔓依附着墙头攀上。有一簇绿枝被撂到一起堆簇着。

    缚愉倚在雕花石柱上,将白日里搜刮得来的令牌在手中把玩着,思索如何才能寻得时机去趟古缘寺。

    不远处传来声响,缚愉只觉这声音熟悉的很。聚着精神听了会,只闻得一女子之声。

    “王叔,你今日是为了缚妹妹而来么?”

    缚愉背脊一僵,这声音分明是那弱不经风的二堂姐。她现下所处的位置在他们拐角处,再往不了其他方向走。

    她若想离开,势必得从他们眼前经过。缚愉进退维谷间,只好放缓气息,暗自祈祷人快些离开。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君夙启蹙眉,声音冷硬。

    缚蓁蓁被他的话噎住,想到多年来他并不曾踏足过府上,今日竟破例亲自来了。

    又听闻圣上有意让夙王娶定国公的嫡女,她便慌了神,见他从席上离去,便兀自跟至此,将心中疑虑道了出来。

    “王叔,其实蓁蓁钦慕你已久。可能你不记得了,在八年前花灯节夜上。”她深吸了口气,神情似是回忆。

    “我和姐姐被人流冲散和母亲走散了。险些被人拐走,是你救了我们,派人将我们送回府中。自那日起,王叔便悄悄埋在蓁蓁心里。”缚蓁蓁克制着言语中的激动,那轻颤的身子却流露出她的兴奋。

    草从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寂静中发出一点儿声响尤显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