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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就当他从未来过

    八角凉亭内,一个单薄的背影,头紧贴着交叠的手臂,整个人正趴在桌子上。

    她一袭素白衣衫,发髻上挽了一朵白花,似在追忆远方的人。她身上披着一件毛皮大氅,却是快要滑落地下。

    毛皮大氅缓缓滑落,它的下摆轻坠地面,混着春泥,沾染上污浊,洗去想必也会留下痕迹。

    一双手接住毛皮大氅,往上提了提,双手灵活地绕到前头,拢了拢这衣袍,不至于让这人寒冷。

    凉亭外雨早已经停歇,只余少数的雨水沿着凉亭的翘起一滴一滴地滴落地下,她的心一点点被敲击,她的思绪也渐渐迷失在远方。

    梨花木桌上的女子嘴角微扬,鼻尖是一股清新的味道,是从桌子上悠悠地传来,一阵浅浅的梨花香。

    二月梨花开,树下人成双。春雨悄无声息地滋润着树上的素白,点缀上女子的珍珠。

    阵阵凉风袭来,高处的梨花却也是耐不住寒,随着风混合着它的温度,想与之抱团取暖,却是冷得刺骨,竟无半分暖意。

    风越来越猛,它无力地受风控制,在风中旋转,一片片花瓣四下散开,花蕊四处飘散。

    一片花瓣顺着风,飘飘荡荡地来到了凉亭中,最后沾上她的发际。

    早先成双头染素白,希冀着一同白了头。如今只余一人,一下子就愁白了头。

    她清秀的脸庞上两行清泪,滴落到梨花木桌上,淡淡的清香中夹杂着淡淡的忧伤。

    她直起身来,睡眼迷离,似染上了水汽,模糊了她的双眼,轻轻地呼唤着:“煜哥哥,月儿想你了!”

    她察觉到肩膀处一只炙热的手,颤巍巍地抬起手,往肩膀而去,却是握住了那只手。

    不过一瞬间,她便收回了手,快速地擦了擦自己的脸庞,似乎是被雨水冲刷过。

    不止是脸庞,脖颈处湿滑一片,木桌上更是汩汩的一处水洼。她伸手挥洒掉桌上的雨水,擦干身上的雨水。

    她面色平静,一双眼恢复晴明,眼前是大片梨花开的场景,只有大片大片的雪白。周围的绿树红花,她均是入不了眼眸。

    “你下去吧!”君子月淡淡地对着小丫头说出口,却是不转身去看她。

    小丫头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心疼,但更多的是无奈,“是,小姐。”

    她家小姐这是第几次认错了人,又是第几次在这凉亭呆到睡着了?

    她知晓君子月的性格,认定某一件事情,她就会一头扛到最后。她知晓她认定了将军南宫煜,往后余生心中不会再有人。

    她也知晓她不会做傻事,只需给她一段时间,她便会好好活下去,不过是浑浑噩噩地活着罢了!

    家主早已经病痛缠身,虽有阿怜姑娘寻来的良药,可在知晓自己儿子战场上下落不明,自己女儿心如死灰那时,他一个没缓过劲来,差一点就不复存在了。

    好在他本就是个将军,终究也不至于这般轻易死去。他却是在床上躺了几天,等到他醒来之际,却是瞬间老了二十多岁。

    君子月当时随身照顾于他,君怜陪同她一起。一时间,她们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只是这次他的哥哥却是再无消息。不再是隐瞒,不再是只有他们知晓。

    家主醒来口中便念叨着:到死他都不让我好过,这一生兵戎一生,也是累够了!

    隔天,他有了几丝精神,整个人却还是很累。他对着君子月苦口婆心说道:月儿,这个家以后靠你了!

    当天下午,他便携着自己的所爱,丢弃了自己这生的手中之物,着一身简朴的衣衫。

    他的身后跟着君怜,她记得阿怜姑娘这般说:义父,阿怜是您捡回来的,您养了我这么多年,子月不能在您身旁尽孝,也该是让我尽一下孝心。

    她的话语中没有提及君子言,这不仅是家主心中的痛,君子月心中的痛,更是君怜心中的痛。

    “也许,我就不该让言儿去走我的老路!”

    “义父,子言哥哥想必希望你尊重他的想法!”

    “你这丫头,尽为他道尽了好话,从小到大均是如此。”他摇了摇头,叹了叹气说道:“可惜了,他没有这个福分!”

    “罢了,一起走吧!”

    马鞭挥扬,马车激起尘土,车上之人安分地坐着,向往着那最清净之地。

    ······

    “小姐,小姐。”一道局促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她的喘息声。

    她小步地朝着君子月而来,最后停在她的身后,大口大口地呼着气,脸上的潮红一点点消散。

    她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小姐,有人找!”

    君子月还深陷在自己的回忆中,半点反应都没有。

    小丫头只得大着胆子往前,虽是捏起小拳头,似乎很是勇敢,却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竟是毫无感觉。

    “小姐。”她见君子月毫无反应,只得轻轻地摇了摇她,她的身子颤了颤,虽是被吓到,却是回了神。

    “怎么了?”她语调没有半点起伏,任何事情都不能激起她的兴趣。

    “有人前来一叙!”小丫头挤出方才所询问的回答。

    “为何事?”她眼中倒是多了几丝疑惑,眉毛微微蹙起,似在深思,睫毛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