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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梦境

    当天晚上,楚叶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位才子,而立之年,风华不减。

    一朝立功,大摆筵席,群贤毕至,多是朝廷重臣。

    酒场热闹之时,忽有下人来报,一名女子求见。

    才子疲于应酬,自是不以为意,指挥下人打发了事。亭台之上歌舞升平,才子举杯浮一大白,眼里尽是欢声笑语。

    没过多久,前庭忽然此起彼伏的爆出惨叫,府中下人仓皇来报,女子求见不成,大开杀戒,正在屠戮众人。

    才子大惊,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匆匆赶到前院,正迎上女子封喉一剑。

    才子一眼认出女子便是多年前他前线征战时,强bào他……两次的人,才子压下心头的震怒,不闪不避,寸步不移。

    二人对视半晌,女子缓缓收剑,轻笑:“想不到你还有些能耐,一个弱鸡小白脸,还坐上了如此高的位置。啧。”

    才子在心里吐血,屈辱的火快把他烧死了,但是他毫无办法,女子武功绝世,放眼望去,竟无人与之匹敌。

    女子叩掌三声,众目睽睽之下,从花丛中走出一名约摸七八岁的男童,令人惊奇的是,男童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这孩子更小,看着还不到三岁。

    男童语出惊人,冲着才子就喊:“爹爹。”

    众宾客都明悟了,风流才子,才子风流,敢情是丞相的风流债,如今人家早上门来了。

    女子大剌剌的一挥手:“这俩货是你家孩子,我看你这相府条件不错,去弄间房以后咱就在这住下了。”

    才子默默地派遣下人在偏院收拾了一间房,任由女子带着两个儿子住了进去。这么一闹,筵席也摆不下去了,众人各自回巢,权将此事当作笑谈。

    才子还是才子,依然身居高位,风度翩翩。但他心里始终阴霾笼罩,被一个女子颐指气使,任她摆布戏弄的阴影挥之不去。午夜梦回,历历在目,才子心底的怨恨日益增长。

    他面上依从女子行事,暗地里却悄悄寻找对付她的办法,一晃就是两年。

    功夫不负有心人,才子从北疆异族引进了一种罕见的毒药,无色无味,无人可察,能够一瞬间化解高手的功力,使之如同凡人。

    一个暮色低垂的傍晚,送菜的下人撒下迷毒。过不了多久,后院的小屋燃起滔天大火,才子带兵将后院团团围住,冷眼看着火焰与天边的红云连成一片。

    耳边是女子最后的声音,吹散在风里:“行啊你!这辈子总算做了件让老娘看得起的事儿,算个爷们,哈哈哈……”

    大火熄灭,一片废墟中,却只有女子一人的尸首。

    才子意外之余,立刻派出府中精兵全城搜捕,甚至出动全国暗桩进行寻找,终于在江边找到了不足九岁的男童和他怀里的另一个孩子。

    无论如何,才子不会承认那是他的两个孩子,两把刀子还差不多,他要把和女子有联系的一切通通毁灭。

    男童原是有些武功,在毒药之下也失了倚仗。几个手下走上去,轻而易举的就拿住了这对兄妹。

    本以为万事皆休,未曾想,男童掌心一翻,突然抛出两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一瞬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男童趁乱挣脱,抱着幼童一跃跳入滚滚江水之中。

    江水湍急,大浪奔涌,两个孩子眨眼之间就冲的无影无踪。才子立在原地,神色有些怔忡。

    对岸已是敌国国境,虽不可沿岸寻找,但江中暗礁密布,水势又如此滂沱,但凭两个幼小的孩子,一定会丧生其中,不是么?

    才子打道回府,再不追究此事。

    岁月如梭,才子的头发染上了白霜,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莫名的开始回忆过去,眼前浮现出女子鲜妍明媚的笑脸,不得不承认,他活了大半辈子,没有哪个女人容貌及她半分。

    才子会忽然想,如果当年他不做的那么绝,女子会不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助他成为青史书里一代权臣奇相。

    后院的废墟焦黑一片,下人多次提及,才子却无心重建,他偶尔会过来喝酒,提笔沾墨,失神间,女子生前的模样已跃然纸上。

    才子内心起了恐慌,狼狈而逃。

    梦境一转,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江水涛涛,九岁的男孩抱着妹妹在江中浮沉。

    眼见大水即将冲散二人,前方忽然漂来一只篮子,男孩眼前一亮,迅速将妹妹放入篮中,然后拼尽全力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咬破手指写了两字,这两字写的仓促潦草,又混了江水,楚叶在梦中一时也看不真切。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袭击了她,楚叶感觉自己飘近了一些,男孩清俊的眉眼清晰起来,字迹却依然不明。她卖力的往前移,又近了一些,这两个字似乎有些眼熟?

    “楚叶。”

    她一下给惊醒了,睁开眼睛。

    鸟鸣啾啾,窗外阳光和煦,又是清晨了。

    楚叶推开窗,院子里,司马瑾像个孩子王似的,拿着不知道那来的沙包和楚杉以及几个孩子嬉闹着。看那几个孩子的衣着,许是驿馆中奴婢们的孩子。

    他好像就是这样,从来不关心身份上的分别,不在乎等级上的不同。

    楚杉跑的满身是汗,却还是不知疲惫的与孩子们玩耍着。她比之前看起来开朗了不少,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楚叶身着中衣,笑看着庭院中这衣服稚子嬉闹图。至于司马瑾,也姑且算为稚子吧。

    想到稚子,楚叶不禁想起了昨夜的梦境。

    如果说,顺着河水飘走的是自己,那楚箫儿又是什么人?那名男孩又是谁?

    如果说,她的亲爹是那名所谓的才子,那么方宏旷蒙受恩荫,完全不需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就并非是自己的父亲。

    既然这样……

    楚叶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这副身体。

    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她到底是谁?重生之前为什么要借酒消愁?在她身上,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谜团像混乱的毛线球一样,让人理不清头绪!

    楚杉的双眼在自己的两位父亲间扫来扫去,最终停在了楚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