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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十八

    “你在那里干嘛?”同列车上一样的声音无二,听上去像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快过来。”

    “你在哪里?”我不清楚自己的眼睛是否是睁开的,像是被浸入墨汁的世界,看不到一丝景象。

    “我就在你的前面啊,”女孩的声音留下空灵的回升。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希望可以点燃一丝光明。

    “别用光找到我的脸,能保证么?”女孩突然提高了音量。

    “保证,”我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看不到双手,也感觉不到它们正处于哪个位置。

    “不会骗我么?”女孩说。

    “不会。”

    “那,走过来一点可好?”

    声音低沉空洞,似乎来得很近,又似乎去得太远。我极力辨认着自己四肢的位置,然后抬起左手挡在脸前,右手打开火机点燃一支香烟。一丝火光如长矛般撕开黑暗的一角。火光熄灭后,我在脑袋里一一确认自己身体每一个器官的位置,从大衣兜里掏出酒壶。

    “要来一些么?”我喝了一口,把酒壶递到前方,意识中大概是她所在的位置。

    “可以,”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接过酒壶,随着咕噜吞咽声音消失之后,酒壶又被推到我的胸前。我接过酒壶,只是片刻已经冷冰冰的像是风雪过后的铁栅栏。

    “实在是太久没有见你了,”我开口说道,被酒浸润过的喉咙增添了几分熟悉的热度。

    “是吗?”她说,“应该是好久了。”

    “如果记忆没有骗我的话,应该有三四年了。”

    “记忆还会骗人么?”

    “常常都会。”

    “唔,”她有些失落。

    “去了哪里?”我吸着香烟恍恍惚惚的火光前,抬头那一撇,一个瘦小的模糊影子怔怔地站在前面。

    “的确绕了很大一圈,”她说。

    “从上次在列车上感受到你之后,我设想了很多种情况,虽然没有把握,但是还应该有对你说的必要。”

    她叹了口气,“是么,没有把握的事情也要做么?”

    我点点头,头是点给自己的,在这种环境下,别人也无法得见。

    “是的,我认为你是雪,起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电话里的人,列车上的人,会是同一个人,后来想法逐渐变得清晰,没错,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真的么?我是雪?”声音有些颤动。

    我感觉到某一个器官如寄生物一般滋生,内脏开始觉得拥挤,膈肌不停地收缩,肺部向大脑发出缺氧的信号。食道极不协调地抽搐着,我极力地摸索着黑暗中的墙壁,企图找到一个支点可以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