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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五

    可能是因为下雪的缘故,猫女在废弃的水泥板上坐了许久也不见有流浪猫经过,长着白色尾巴的朏朏也没有出现。我坐在她身边,问她要不要去车里坐会,她摇摇头。

    “今天真是奇怪!”猫女对我说,或许并非对我,我无法通过墨镜看到她眼神的方向,“往日里即便是下雪,也还是会有一些毫无目的的猫来此闲逛的。”

    “也许是因为我的运气不佳吧,”我安慰道。

    “不会,应该是出了什么情况,可以随我去路边转转么?”猫女说。

    “当然,一直坐在此处,恐怕不过多时就变冻成一座冰雕,”我说。

    我们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又站起身打扫一下裤子。我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锁好车门,便跟上猫女朝外面走去。她见我过来,将雪白的左手放到我墨蓝色羽绒服的衣兜里,轻轻触碰到我的手掌后牢牢握紧。她的手冷得出奇,像是搁浅在北极冰面上失去了生命迹象的蓝鲸。

    “这样拉着你,你不会介意吧?”猫女将头转向我问道。

    “不碍的,”我说。

    “我们沿着这条路走走,看看可否瞧见猫,”猫女指着被蓝色铁板和另一端水泥围墙—已经施建大半的小区外围—分割而成的一条小路。这条路位于蚂蚁所住小区不远的地方,应该是那个小区的三期或者四期建设,因为冬天并不适合施工,所以在冬天尚未到来的时候,横冲直撞的铲车先将这里的平房,庙宇,街道,一股脑的推倒。之后偌大的一块土地变得毫无生气,没了当初的灯火,没了当初的炊烟,也没有了当初孩子们的游戏,即便是等到春天来的时候也看不到开花,只会被钢筋水泥死死地嵌住,堆砌起同样毫无生气地高大建筑。

    雪还在慢慢地下着,我们牵着手,步履缓慢地走着,身后的脚印被刚刚落下的雪花填满,察觉不到来过的痕迹。远处看来,我们像极了一对年轻的情侣。

    “我可以抽支烟么?”我问道。

    “请便!”猫女回答。

    我用左手在兜里找出一只香烟,放入口中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轻轻的北风,送来冰冷的空气和猫女身上的香味,很奇特的味道,像是树枝,又像是鲜花,使我想起从前这里的样子。

    这里是娘娘庙的后院,高耸的杨树,同我瘦小的身形形成鲜明对比,我坐在草地上依靠在一棵结实的树干下,用一根树枝绘画各种图案,有红砖绿瓦的庙堂,蹲在树上啼叫的小鸟,同样躺在树旁慵懒的猫。这时,一位身材高挑,皮肤散发着小麦色的女孩走过来对我说:“小朋友画的不错嘛,可曾学过?”我摇摇头,并不作声。女孩同样带着一款仿玳瑁镜框的墨镜,米色v字领的连衣裙,在夏日的日光下,墨镜发射着刺眼的光。“那真是难得?”女孩蹲下来,认真地看着我乱画的图案,由于衣领较低,女孩丰满的胸部表露无遗,一种奇妙的感觉像一只尖锐的剪刀手,触碰了一下我脑后的神经。女孩看着我通红的小脸,露出甜美的笑容,如春风一般柔软的手按在我的头上说:“小朋友,以后要努力画画哦!”

    “喂,你在想什么?”猫女的声音把我从记忆深处拉扯回来。

    “有些东西一旦说出来,暴露于空气表面,就会被氧化,变质,失去其本来的样子,你可有过这种感觉?”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