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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南风阁

    86. 南风阁

    要知端的,还得去南风阁一趟。日头方落,西尤就带着哈刚木重回南风阁,红灯早挂,正门大开,人们带着迷醉的神情进去,不见一人出来。

    西尤信步进入前厅,只见明灯荧荧,灿若八月星河,华顶高拱,广似九天穹隆;雕廊随墙盘桓,四通八达,绣帘依窗而垂,落落生辉;画柱冲天,珠幕扑地,佳木为梁,芳馨暗绕。

    哈刚转了一圈,暗赞不已,又盯着高台上正在合奏的几个男孩子发愣,为首的那个尤其出色,眉目温婉,辨不出是男是女,他怪笑一声:天晔男人怎么尽娘唧唧的。转头去瞧西尤都敏,见他立在东面一排姿态各异的男人面前,正看得出神,那些人却连都理没理他。

    将军这是做什么!哈刚木气得赶上去拉一把西尤都敏,“将军!”斜眼看去,却见那排男人是平的。

    诶——原来是一排连着的檀木绣屏,每扇都比人高两三尺,里面绷着绣品,曲曲折折摆着,像折屏的模样,脚垫须弥座,十分稳固。一溜儿过去,总有一二十扇,屏身均阳刻图案,或花草,或木石,白绢屏芯里的“男人”是绣娘巧手绣出的。

    这些绣像真人大小,质感写实,细腻平整,色彩淡雅,应是绣派中的南绣无疑,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难怪塞北来的哈刚木要认岔了。

    哈刚同西尤一路看过去,发现每副绣像旁都嵌着小诗,是用黑色丝线绣出,浓淡枯湿,尽得书法之妙。

    “美人挥舞袖,素腰佩琳琅。而今画图中,仙风依旧香。风佩琅喧。”哈刚木随意挑出一首来念,念完后喃喃自语:“是夸人很会跳舞吗?只是‘风佩琅喧’是什么东西,狗屁不通。”

    因他的官话还很蹩脚,是个人都晓得他来自外族,有过路的热心小厮听见,不以为冒犯,反而停下来解释:“相公头次来罢?难怪了,狗屁不通这个却通,上面说的是故去的鸣琅公子,‘风佩琅喧’不正是风吹过玉珠时候的情景么?而且诗中‘佩琳琅’也应着鸣琅二字,这样比只绣上一个名儿要有趣多了,也文雅多了,您说是不是?”

    哈刚木一咧嘴,“真他娘啰嗦!还有,人呢?怎么只有一丛半开半落的花?”

    小厮耐着性儿微笑道:“这是牡丹花,据说鸣琅公子姿容绝色却生性怪桀,生时连画师照着画都不能摹其神韵,更不用说死后用绣的。所以竟只能以一株半开半落的牡丹,喻其国色天香,以及同牡丹花儿一样开落任我、来去自由的处世方式和开得任性、死得轰烈的短暂一生。”

    哈刚满脸不耐烦,一声冷笑打断他:“是你们故弄玄虚罢了。”小厮忍住气,心想:遇上夯心的粗人了,真是自讨没趣。正要走,西尤却饶有兴趣地留住他,问:“凡是少年亡去的都会出现在屏上?你们阁里悼念的方式还挺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