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89. 失控

    89. 失控

    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情的发展似乎失控了。

    凤栖梧已经沉默许久,空气似乎都不再流动,思来居的气氛异常压抑。索欢跪在地上,心里很焦躁,他宁愿被骂一顿,或是罚一顿也可以。

    下手挺狠的,他用舌头顶了顶高高肿起的右颊,回想着宴会上各种层出不穷的意外,貌似他们俩都有*烦了。

    “大人,我……”

    “嘘,”凤栖梧修长的手指压上了形状美好的唇,“再想想,想出一个让我认同的理由,想出一个能让你逃过一劫的理由。”

    索欢闻言寒毛炸起,他深吸一口气,还挺委屈地道:“大人说过我解开了九连环就可以去找你。”

    “索欢公子!”毫无预兆的断喝让他吓得一抖,凤栖梧起身走过来,钳住他的下巴重重掰起来,“你打昏思来居的人,偷了令牌,跑到呈明殿就是为了告诉我你解开了九连环?——在明知我不愿你出现的前提下!”

    果然,这个理由太牵强了。索欢抿抿唇,抬起眼来对上凤栖梧,说:“没错,我是故意的,你杀了我吧。”

    听着他无所谓的语气,凤栖梧微微地勾起嘴角,手指滑到他的颈项处,好似要掐住他,然而只是轻轻地摩挲他的动脉和喉珠。

    “知道么?明天、后天,或者说从此以后,我都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弹劾宰相行为不端、豢养男宠的奏章,你不知道那些言官有多难缠,他们会从一个小问题扯到天地君亲师,我可能要破例杀几个言官才能堵住他们的嘴巴,然后还要应对各种人对此事所采取的行动——所以你如果够聪明的话,最好别摆出这种威胁的姿态,我现在火大得很,死是很简单的,而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有很多。索欢公子,我现在觉得睡了你有点得不偿失了呢。”他声音温柔,表情也说不上愤怒,一点点靠近的脸几乎要吻上索欢,“为什么,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从某一点来看,他的确给予他莫大的信任,如果不是相信的话,就不会只是口头约定而连个看守都不安排。

    索欢利用了他的信任。

    “我很丢人吗?”索欢默了默,漂亮的眼睛泛上水光,有固执而委屈的感觉,“因为我是男倌,你是宰相,所以就要把我藏起来,为什么别人能光明正大养男人而你不行?我才不要偷偷摸摸的做谁见不得光的情人!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了!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和一个很好的男人在一起了!”

    ……好的男人?他可不算一个好男人……

    为何要把一堆歪理说得理直气壮呢?男人和男人,宰相和娼妓,下位者和上位者,本就天经地义不能在一起。

    凤栖梧咧了咧嘴,是那种刻意强调的过于明显的轻蔑表情:“凡是有权势的在你们这行看来自然都是很好的人。”

    索欢愣了愣,他竟如此歪曲自己的意思,“你们这行”,作为宰相,你很了解“这行”?正疑惑,凤栖梧已抬起索欢的下巴,摇一摇,嘲弄道:“野心不小,若是个女人,还不知要怎么痴心妄想。”

    索欢毫不掩饰,大声说道:“若是女人,照样爬你的床,生几个儿子出来,让你不娶我都不行。”他眯起眼,神秘地笑笑,“其实当初若不是答应大人赶走郡主,我倒很想建议她这么干。生米煮成熟饭,若能怀上你的种,你赖都赖不掉……不过,郡主殿下尊贵之至,肯定不屑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所以她注定得不到你,而我得到了。”

    凤栖梧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论调,身为男子的羞耻心在这人身上已经荡然无存了么?那些人可是疯了,竟被这么个东西迷得颠三倒四!懊恼之余,他无法不生出轻蔑,就连以前那些觉得可爱的言行都成了可鄙的肤浅。

    暝华……若果真发生了那种事,他的确赖不掉,不只是安南王爷及外界所带来的压力,还有自己这关,他……过不了。所以他一定会娶暝华,同时将那个出主意的人,千刀万剐!

    这般丑陋之事,想一想都恶心。面前的男子,如此污秽不堪,浓脂艳粉,面目可憎。之前竟会有好好待他的想法?凤栖梧皱紧眉,狠狠丢开索欢,负手背过身去。半晌,才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响起:“索欢公子还真是自信,不过与其胡思乱想些莫须有的事,不如想想扈烈使者霍火尔,照今日的情状来看,你别想留下一具整尸!”

    怎么了?牵扯到暝华便不能忍了么?前日还浓情蜜意,今日便这般无情,转变之快真叫人无法适应呢。人家说伴君如伴虎,这阴晴难测的脾气和君王也相差无几了。

    索欢心里想笑:再像君王又如何,还不是要面对言官们锲而不舍的攻击和“清流”们源源不断的口诛笔伐,哦,还有无聊闲人的恶意揣测,他们喷起人来的那个唾沫星儿,用天花乱坠、柳絮纷飞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这下,宰相大人可算墨渍烟煤,腐骨泼粪,黑上增黑,臭上加臭咯!

    这两日,索欢过得那叫一个寂寞,凤栖梧恨不能剜他几刀生肉,自然不会像以前般来找他,为什么说“恨不能”呢?因为是真的不能,他是卓罗王子惦念多年的爱人,王子至今昏迷不醒,倘或王子醒来说不介意他的男儿之身,那么索欢必要赠给卓罗,凤栖梧作为宰相,不能不考虑友邦王子的感受。

    而且说实在的,他现在还真没空儿脱身来整治索欢,舆论来得过于突然,威力巨大,汹涌澎湃,就连深宫中理当不谙世事的李源虹都敢在朝堂上嘲讽他说:“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宰辅的眼界真是高啊,朕常纳罕什么样的佳人能入爱卿的法眼,原来竟是京城名妓,果真配得上宰辅的无双门第,果真与爱卿佳偶天成!”一连说了十几个想不到,说得凤栖梧鬼火直冒又无可辩驳。

    言归正传,索欢这两天相当寂寞,原先对他还算恭敬的下人们一夜之间全变了脸,见了要么不理,要么绕道,要么干脆恨两眼,索欢真想抓住他们问问:我和你们主子的事有你们什么事儿啊?然而除了思来居的人,没人肯和他说一个字,不,就连思来居的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满脸作难的模样。

    啊——王八蛋!已经憋出毛病的索欢对着定璘湖一遍又一遍地扔大石头,扑通扑通的水声不绝于耳,一时间鸟雀惊飞,游鱼乱窜,自己也被溅成落汤鸡。

    秦风远远地观察好久,见四下无人,定璘湖又极是个幽僻所在,便大胆地跑上前去,还未靠拢,一束水花兜头浇来,索欢见来人是秦风,扭脸儿就走。

    “怎么了,怎么看见反不理了?”秦风抢上一步抓住,索欢挣开,“到底谁不理谁了?你快走吧,仔细给人看见打你小报告去。”

    秦风将这两日相府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对夜宴之事亦风闻不少,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卓罗、扈烈的到来可谓平地风波,让事情的发展超出预料、脱离掌控。

    本来照他们预想,宰相只有将索欢遣还南风阁才能洗去自己龙阳之癖的恶名,堵住悠悠众口,现在看来,就算宰相放过他,卓罗王子和扈烈副使也不会放过他。

    一心想逃离的宰相府反倒成唯一的庇护所了。然而也庇护不了多久,看凤栖梧的意思,是要等卓罗王子醒来再做决定,要么将索欢送给卓罗王子做男妃,要么丢给霍火尔任凭处置,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这道箭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