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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缘琴/你觉得……我喜欢钢琴吗

      岁月如光,透红则红,穿绿则绿。

  清透的年华,穿过自己,也自然沾染上了浑浊气息。

  八月三十日,林小寒背着行李走进校门的时候,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说是解脱了一半。

  今年,她向同学借了不少钱。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也很令人无奈。她的生父,坚决不给她大学学费。

  她的姐姐比她大一岁,叫林小雪。

  没错,她们两个的名字,就是翻日历起的。

  林小寒觉得,如果生父不是觉得聘金不够高,姐姐早就嫁了。

  在生父眼里,不能换钱回来的话,女孩子做什么事,都是在浪费时间。

  若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生父肯定是不会让她们去上学的。因为生父总是当着她们的面抱怨九年义务教育花了他多少多少钱,一副对她们恩重如海的模样。

  初三毕业,九年义务教育就结束了。

  生父没有等林小雪拿到毕业证书,就开始找媒人了。

  虽说适婚年龄法律是有规定的,但是生父觉得,双方都同意,又没有人会去告他们。

  可是媒人推荐的男孩子,生父都不满意。

  后来媒人觉得烦了:“你家女孩子,才初中毕业,长得也不好看,有人要不错了!”

  生父想了想,自己女儿是长相一般,这个似乎也没办法改变,这才决定让林小雪继续读书。

  生父说:“我让你们继续读书,是为了你们以后找户好人家。”

  林小寒当即应了一句:“来提亲的都没钱吧?”

  然后她就被打了一顿。

  有了林小雪的先例,林小寒顺利地初中毕业了。

  但是,生父坚决反对她们去读大学。他说,听邻居说,大学一年学费少说大几千,而且大学里学不到什么东西。而且女孩子,不需要多高的文凭,只要会做家务、能生孩子就可以了。

  其实学费才是重点吧。林小寒想着,耸耸肩。

  姐姐的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是八月一号。她考上的,是全国一流的大学。可是生父还是搬出他那老一套的说辞。面对生父从一开始的“讲道理”到威逼“利”诱,林小雪始终低着头、双手紧紧拿着录取通知书。于是生父一把夺过了姐姐的录取通知书。在一边的林小寒脑子里“嗡”地一响,箭步上前夺过了录取通知书,一把拉起愣在原地的姐姐就往屋外跑。

  林小寒拉着林小雪狂奔,脸色十二分难看。

  “你要去哪?”林小雪发现她对林小寒跑的路线很陌生。

  林小寒停下了:“不知道。”

  “你刚刚……有点太冲动了。”林小雪下意识地说,但她心里很感动。

  林小寒双手环胸,喘着气,“我不想让你的前程毁在他们手里。”

  “你可以去读大学了,可以读你喜欢的文学系,当个老师也好,做个编辑也好,都比做家庭主妇强得多。”

  “你觉得,那家伙满意的男生,会是什么样的人?”

  “你很优秀,不应该过他给你制定的人生!”

  “你就拒绝他,学费我来想办法。”

  “我就是把我自己卖了,也决不允许他把你卖了。”

  林小雪含着泪点点头。

  但林小寒还是担心。她知道姐姐性格懦弱,随时有可能妥协。

  她的担心成真了。

  林小寒没有去姐姐的订婚仪式,她觉得自己有可能当着那个来提亲的混小子的面和生父打起来。

  对于姐姐的妥协,生父非常满意,在之后的一年里,时不时地拿起这件事和林小寒“讲道理”。林小寒听了,总是微笑着点头。生父的话,根本就没有从她的左耳朵进去,她一直在心里默背单词。

  一年终于熬过去了,林小寒的高考成绩同姐姐的一样令人瞩目。她刚收到录取通知书,就搬了出去,借住在鱼吻家里。

  因为她认识槐殊之后,也认识了槐殊的朋友们,当她终于决定信任这群小伙伴,和他们说起家里的事情,鱼吻当即表态:“如果有需要,我家欢迎你。”林小寒当时愣了一下,她还没想过离开“家”,但鱼吻的话让她开了窍。

  既然生父肯定会阻拦自己,自己为何不干脆远离他的视线?

  林小寒总是称呼父亲为“生父”,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是她的生父,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在她心里也确实只是“生父”。

  学校开学早,她在鱼吻家里没住几天,就去报道了。

  她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几个朋友凑的。

  所以林小寒说,自己解脱了一半。还绑在身上的,是她的“债务”。

  你们给我的,不论是好是坏,我都会,加倍还予。

  林小寒走在操场上。

  这所大学,虽然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所,但也不是太出乎自己的意料。

  高中时候和舍友矛盾很多,这导致林小寒到了大学以后也不喜欢和舍友待在一起。她在心里自比孤狼,而且是即使身处寒冬也绝不和同伴抱团的固执而孤傲的狼。

  大中午的,操场上只有林小寒一个。

  不知为何,她喜欢晒太阳,甚至阳光的暴晒对她来说也不算是煎熬。然而这并不代表她不会中暑。

  这座城市的太阳比繁木镇的太阳大得多,天气也闷热得多,即使现在已经九月下旬。

  在操场上晃了一个中午之后,林小寒就开始头疼、想吐。

  回到宿舍,她趴在桌子上。

  忽然一个舍友递过来一瓶藿香正气水。

  林小寒没看清她递过来的东西,只感觉有一个影子闪到她面前,于是一惊,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你……你对酒精过敏吗?”那个舍友愣了许久,怯怯地问。

  是路莞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