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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

      荠菜汤圆  天下去得

  正月过到十五,作为一年身心长假的农历新年,就算是真正告一段落;再长的年假,也大多以此为结点。这一夜明月下,元宵吃罢,花灯闹过,年节这一篇就算翻过去了。盛宴过后,长路向远,又进入年复一年、一如往常的生活,一如往常地讨生活。

  我很小的时候,老爸经常给我念一本书《菜根谭》。字句中的深义,小时候并不懂,但因为语言有格律,悦耳动听,我很喜欢。其中有这样一句:随缘便是遣缘,似舞蝶与飞花共适;顺事自然无事,如满月偕盂水同圆。——后来慢慢知道,人生,真如此。——元宵节自然有满月。这一夜与满月同圆的,有一种必不可少的食物:汤圆。

  把汤圆与元宵的南北之异,馅儿芯的咸甜之辩,暂且搁下;Ray在元宵节做的是荠菜肉汤圆,咸鲜口。Ray说,这味道,是童年。

  元宵前,她拖着我在小区绿地里、小坡上、池塘边,一路寻找。我说你找什么呢。她说找那种叫童年的馅儿。

  那味馅儿的主料就是一种野菜:荠菜。

  Ray说,小时候过春节,外婆膝下那些上山下乡、支边天下的儿女带着下一代归来团圆;老人一个春节就几乎不离灶台了,那时还是供给时代,食材并不丰富,于是,外婆就带着儿孙辈去门前屋后挖荠菜,变着花样做点春卷,包点馄饨,裹点汤圆。馅儿芯鲜咸,是身为母亲、身为外婆的那个老人全部的爱与挂念。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辛弃疾给这种野菜写过诗。

  荠菜,先春而萌,是返青最早的报春菜;不畏严寒风霜,水边坡上,蓬勃生长。

  在往来的岁月里,在往来的路上,野菜是天下粮。

  今夜元宵,月成全,望善待圆满。

  举头时,目所及处光明满意,皆大欢喜。

  此夜后,长路不歇,愿心怀明月,所历辛苦总能消解,有爱无缺。

  正月十五,上元节。天官赐福。

  咬得野菜,天下去得。

  去吧,世界很大,背后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