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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博弈

    刚推开了花园的门,还来不及偷偷呼吸一口熟悉的空气,一道金色闪电就冲了过来,被身后的季鹤闻搀扶着直起身,江楹川才看清不停扑腾着要跳到她怀里的是半个月没见的阿土。

    看着尾巴快把地面清扫干净的阿土,季鹤闻挑了挑眉,问道:“她怎么像几百年没见过主人一样?可是她的主人不应该是你身旁的我吗?”

    她话音未落阿土就跳到了她的身边,用前腿不停扒拉着她,这两天都是托李太太照顾,可是这不是它拆台的理由。

    “狗是没有时间观念的,至于我,大概是我比较受狗的欢迎吧。”

    季鹤闻偷偷瞄了江楹川一眼,没有任何异样,没有观众的反馈她都不知道自己表演得如何,只能挑挑眉,没有意义地赞许一句,“那不错。”

    季鹤闻率先进了门,阿土终归是知道最近都是谁给它喂得饭,也主动跟了进去,季鹤闻看了脚边毛绒绒的阿土一眼,腹诽一句“算你有点良心”,随后就给江楹川介绍起来,就像她第一次来时那样。

    “季总,我该睡哪?”江楹川问得小心翼翼,正如她从进门起就开始表现得束手束脚,哪都不敢碰,明明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连一点摆设都没动过,除了阿土长大了很多,她抱着累手,还有就是大概率在跟她装陌生的季鹤闻。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切,配合着季鹤闻或许也同样正在进行的表演,敌不动我不动,如果她表现得寻常,那凭没失忆的季鹤闻的忍耐程度,必定先露出马脚。

    “那个房间。”季鹤闻随手一指,在沙发上坐下,招来了叼着磨牙玩具的阿土。

    江楹川顺着季鹤闻指的方向看去,还是原来那个楼梯旁的房间,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心里却仍控制不住失落,虽然对于无论失忆与否的季鹤闻来说,让她住那个房间都是最合理的选择。

    没想到自己都能先一步揣测对方的心理了,江楹川正暗自苦笑着自己已经初识博弈了,就听到沙发上传来的声音。

    “我饿了。”季鹤闻摸着狗头,看了还傻站着的江楹川一眼,“没想到从城边开过来居然要这么久,第一次知道H市这么大,不过开车稳点也好,不要像我一样,稀里糊涂出了车祸。”

    “我去做饭。”

    看着江楹川走进厨房,季鹤闻收回视线,冲阿土伸出了手。

    阿土还以为是有人要跟它玩拔河游戏,连忙将玩具吐到季鹤闻手上,它兴奋地看着它的主人,没等到游戏开始的口令,只听到一句,“你说她还有多久才拆穿我?”

    季鹤闻当然知道自己的演技很拙劣,每当她狠下心想要伤害江楹川,局面就控制不住地走向卖惨,她刺痛江楹川的同时也刺痛自己。

    她的失忆是装的,可是江楹川为什么丝毫不觉得有问题?好像她确实应该失忆一场才对的样子,就像歪打正着一般,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那天在医院,见到江楹川的眼泪,她告诉自己,江楹川回来了,她好像是被爱着的。

    江楹川跑了,好像被她失忆的消息打击到了,在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要出门追人的时候,她心想,那她只伤害江楹川一会会儿就好。

    在江楹川扑进她怀里的那一刻,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她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爱意,和难以抑制的委屈。车祸后,她从病床上醒来,委屈藏在浓重的消毒水中,渗透进雪白又熟悉的天花板里,终于在闻到怀中的馨香时,在安静的走廊随着江楹川滴落在她怀中的泪水爆裂开来。

    “汪!”阿土叫了一声,像是催促她开始游戏。

    “一天吗?”季鹤闻从沉思中回过神,拿着玩具笑着问道。

    她觉得选择装失忆的自己像个患得患失的初中生,幼稚又别扭地玩着这种讨人厌的把戏,初中生面对来自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的疑问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仍然做着装作不喜欢班花的样子,最终换来一句“你这样,班花是要跟别人跑了的”和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她也是这样,她可以不装作失忆,坦白她的思念和喜欢,可是她经历过的雨天不是假的,而且,班花已经跟人跑过了啊,只不过她又回来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说道:“嘿,我好像也是喜欢你的。”

    “汪!”阿土已经等了太久,甚至还去喝了口水回来。

    季鹤闻这才发现自己再一次陷入了困扰了她许多天的纠结中,她的定力不够强,心也不够狠,在江楹川真的按照她给的地图接近她的时候,忍不住地期待被拆穿的那天,同时又害怕她埋藏的宝藏真的被挖走,那时候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可是她还对寻宝者会不会和她共享荣光存着怀疑。

    她为什么不可以在寻觅宝藏的路上设置一些障碍?她不能像上一次那样轻易地被拿捏住,连喜欢的人跑了都只能在医院里对着天花板问一句为什么。

    季鹤闻再一次在心里提醒自己伪装的好一些,让她在沉溺于和江楹川的接触前好好感受一下寻宝者的诚意,却又在下一秒忍不住问阿土,“你说的是两天吗?”

    “季总。”

    远处忽然传来呼唤,季鹤闻吓了一跳,手中的玩具也被苦苦等待的阿土叼走,她干脆起身往厨房走去。

    “怎么了?”她故作轻松地问道,顺便洗干净沾了口水的手,这才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江楹川耸了耸肩,打开了冰箱,里面除了一些水和饮料,可以称得上空空如也。

    “之前住院,都忘记叫人送了。”季鹤闻说完又开始后悔,没想到这么快卖惨就成为习惯,虽然只是提了个住院,可是她自己都觉得再说就烦了。

    她暗暗吐槽自己:季鹤闻,太刻意了,你就算要把苦楚全都无形地吐露出来,至少也该换个没说烂的话题。

    但是班花还没被她说烦,只是认真地看着她,像是等她下个决定。

    “没事,小区里就有超市,正好……”她又往客厅走去,看了眼狗粮的存货,可以称得上满仓,她皱了皱眉,又往旁边看去,这才说道,“罐头也没了,偶尔也要给阿土加餐的。”

    跟着推着车的江楹川走在超市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表现实在是烂透了,明明“没有菜”已经足够作为支撑她们同逛超市的理由,她却忍不住再加一些筹码,仿佛生怕江楹川找到拒绝她的理由一样。

    她暗自庆幸,还好没又补充一句“阿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