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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两件搏杀术

    次日,清晨。

    云泽特意起了一个大早,便连往日里从不敢有分毫懈怠的练拳练刀都暂且放下,加上昨日席秋阳方才说过,他如今肉身根基已无大碍,那每次浸泡都要承受火烧虫咬的淬体液,也就可以暂且搁置下来。如此一来,云泽就忽然多出了大把的时间,整理了床铺之后,便在床沿坐下,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忐忑,两条腿都在忍不住地抖动。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云泽瞧见天色逐渐大亮,方才将早已备好的寒光映月刀连同刀匣一并背上,叫了小狐狸趴在他的肩膀,跟怀有俊打过一声招呼,就直奔刑罚堂而去。

    刑罚堂,三层。

    云泽赶来时,席秋阳还未到,可案几上的长明灯却一如既往地亮着。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这个道理云泽还是知道的,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看书看懂的道理,终归也只是在书上,而很多道理其实是跟书上不太一样的,不能说完全没用,但闭门造车是一回事,出门合辙又是另一回事。

    将黑金刀匣摆在案几上的空处之后,云泽四下环顾,做了一次又一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却最终也是没能如愿,便只得寻到书架旁边,破天荒地没有按照顺序继续拿出下一本,而是一路走过,最终停在了一本名为《山海神记》的旧书跟前。

    云泽将其取来,拿在手中,靛青书皮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斑驳着许多白色痕迹,显然是陈放多年所致。旧书极厚,大抵能有四指左右,但扉页上的内容却与寻常书籍有所不同,分明写着有且仅有的一段总概,大抵说来,便是介绍书中的内容,囊括了几乎整个天南海北的山川、地理、风俗、物产、药物等等等等,说是诸如此类,大抵有些不太准确,毕竟这其中记载实在太过繁杂,而云泽也终于知晓为何这部书籍竟会如此厚重。

    倒是有些历史的沉重感。

    云泽暗自咧嘴,却还不等翻开第一页,就忽然听到楼梯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

    慌忙将书放下之后,云泽转身看向已经出现在楼梯口的席秋阳。后者对于云泽的早来似乎有些意外,但也并未多说什么,目光越过云泽看向案几,见到了那只相较寻常而言要更长一些的黑金刀匣,随后便就默不作声去到案几背后,一如既往地盘坐下来,只是未曾第一时间拿起书简,而是沉默着低头思量了片刻,方才抬头看向已经在对面落座的云泽。

    “决定好了?”

    “好了。”

    “不反悔?”

    “不反悔。”

    闻言,席秋阳轻轻点头。

    而正当云泽以为席秋阳的问题已经到此为止时,这位从来都是不近人情的席秋阳却是面露犹豫之色,沉默良久方才继续问道:

    “杀过人吗?”

    云泽当即一愣。

    也似是料定了云泽会有如此反应,席秋阳未曾有过任何停顿,直接开门见山继续说道:

    “布告堂里的多数悬赏都较为简单,以历练学员为根本目的,以互惠互利为次要目的。也正因此,布告堂里的许多悬赏都是出自一些学员之手,亦或导师、长老,以找寻炼器材料、炼丹草药为主,或是将学分当作会报,以购买交易为最终目的。而除却后者之外,前两者大多时候都需外出找寻,有些风险,但风险不大,学分也相对较少。但这份悬赏,则是往日里在布告堂中极其少见的一类,要缉拿一个手里有着多条人命、恶贯满盈的人族散修,且此人手段阴狠毒辣,与人生死相搏的经验格外丰富,风险极大,学分自然也就极高。而悬赏中的死活勿论,其实也就是等同放宽了完成悬赏的难度,不必非得生擒才行。”

    云泽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然而席秋阳却是无动于衷,语气也格外平静。

    “悬赏中的那个人族散修,我院另一位导师已经亲自外出调查过,其出身卑微,修炼资源极其匮乏,虽是有着一份正当行业作为谋生手段,但此人平日里出手阔绰,生活奢靡,月俸就并不足以承担他的开销,偏偏又受困于天赋并不如何,修为境界迟迟不能迈过关卡,无法提高月俸,方才在无奈之下,动了打劫其他修士的念头。而在这份悬赏出现之前,此人也已经做过多次杀人越货的不齿勾当,手里又何止有着多条人命。只是往日里被他盯上的那些年轻修士大多没有什么跟脚来历,亦或跟脚来历太弱,一来是其心思缜密,且杀人越货的勾当做得颇为娴熟,从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不易察觉;二来则是被杀之人的跟脚太弱,即便知晓是谁做了这种不齿勾当,也不敢报复,更没钱悬赏。正因如此,这可谓恶贯满盈的人族散修才会逍遥法外如此多年,且越发胆大妄为。直至不久前,此人无意撞见了我院为完成悬赏而外出寻找草药一名女子学员,临时起意之下,仗着自身练体修为已经突破命桥境,不仅将其所有财物洗劫一空,更将其玷污致死。”

    言之此间,席秋阳忽然摇头一叹

    。

    “这名二级学员,为师也认得,其相貌虽是姣好,但出身俗世,家境并不富裕,天赋也极其有限,入学两年方才不过四品练气士,但平日里勤奋乖巧,深受其导师喜爱。若此子死于修为不济,手段不敌也就罢了,毕竟修行路难,始终命悬一线,既然入得其中,就终归得有所觉悟才行。可偏偏是死于...”

    席秋阳再一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而云泽则是忽然低头沉默下来,眉关紧蹙,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却不知,究竟是因听闻那同在一所学院求道问学的学姐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被人玷污致死所致,还是因听到了席秋阳口中的有所觉悟,才会如此。

    许久之后,云泽才终于吐出一口郁气,缓缓抬头。

    而席秋阳也终于补上最后一句话:

    “那名导师,也是女子。”

    闻言,云泽一怔,旋即了然。

    那悬赏中提到过的死活勿论,想来怕是有些言不由衷了。

    云泽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重新张开眼睛,看向席秋阳。

    这位从来不愿多说废话的刑罚堂三长老,眼神凝重,再次问道:

    “决定好了?”

    “好了。”

    “不反悔?”

    “不反悔。”

    云泽并无半点儿犹豫的反应让席秋阳盯着他沉默良久,似乎是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尽管不太知晓为何自己这位向来喜欢自欺欺人,且性情极其软弱的弟子会忽然有了这般的底气与胆量,但席秋阳却在良久的沉默之后,轻轻点头,继续问道:

    “你可还有什么额外需求?”

    这一次,云泽未曾直接回答,反而是皱起眉头,仔细思量,总觉得席秋阳似乎另外有些深意。

    但在许久之后,云泽还是想不通其中道理,只得轻轻摇头。

    席秋阳似乎有些失望,但也仅仅只是有些。

    “尽管如此一来,确实有些临时抱佛脚的意思存在,可毕竟此事来的太过意外,让你接下这份悬赏也是为师临时起意。”

    一边说着,席秋阳一边从袖口中掏出两宗卷轴,递与云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