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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诡地探秘(11)


  “妈妈,我不准你走,妈妈。”小崽子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连忙跑过来抱住我母亲,并嗷嗷大哭。

  “二嫂,思致已经没有父亲了,不能再让小的这个也没有一个父亲或母亲了。你看看思致,因为没有一个完整的家,这些年遭了多少罪。二嫂,你不看一面看一面。”

  二姑的话让我觉得很烦,我连忙对我妈说道:“妈,你还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思致,你怎么也不懂事了!不要说话。”

  小崽子也在旁边给二姑神助攻,他抱住我母亲的大腿:“妈……”

  “先送思致去医院。离婚的事回来再说。”我母亲迅速做了决定。

  “等我回来在收拾你们!”

  最终,除了我二姑,一起坐上车的人还有四个,分别是我母亲,我,老头子和女儿。老头子的女儿也因为不舒服去了医院,傍晚才赶回学校上晚自习。

  我很惨,才往医院回到倪家,连学校都还没去,结果又回到了医院。我又住了五天的院,不过也趁着这机会,把落下的课程自学补了上来。

  我母亲去学校又去帮我请霸王假,然后迎来三个老师的家访,据说老头子和我母亲都受到批评。令我感动不已的是,在我出院的前一天,我的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竟然联袂专程去医院看了我一趟。然而我数学课程甚至还别其他人超前,和语文该背的古诗和课文都会背,让他们大吃了一惊,随后又乘兴而去。

  出院后,我又在二姑家待了一个星期,这才回倪家。从这次出院后,我就开始不停不停地做噩梦,几乎每晚都做,一直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虽然我改了名字,我也跟老师同学说这事,但大家叫我“倪外多”都叫习惯了,一下子也改不了口,于是在学校我两个名字都用。

  我母亲最终没有跟老头子离婚,但是在派出所的民警监督下,老头子跟他四个孩子都写下保证书,以后不可以欺负我,否则啥啥啥的,我也记不住了。

  ……

  (十三)

  当我挂掉老头子的电话以后,我连忙打车到了万达,给我母亲和二姑一人买了一套一千多的衣服。

  这是我第一次给她们买这么贵的衣服,说实话我很穷,一开始也只打算给二姑买,因为再不买,她可能都穿不上了。我又想到我那可怜的母亲,两鬓已有白发,她这一辈子都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我不能顾此失彼,让她心里有想法。

  我又连夜打车找到一个玩得好跟我在一个城市的高中同学,我把卖给母亲的衣服交给她,拜托她明天帮我寄给我母亲。这时候我母亲在沿海的一个厂里上班,我准备连夜乘火车回老家,已经来不及寄给我母亲,如果这几天不寄,估计又要等很久。

  清晨六点多,我到了我们县上,又买了点东西,又等到九点多,才坐上回我们村的面包车。在车上我就问我二姑的情况,大家一个劲的安慰我,但我知道情况没那么乐观,他们都知道我跟二姑关系好,所以才这么跟我说的。

  在我二年级升三年级那年,一连住了两回院,都是二姑送我去医院,天天守着我,给我做好吃的,照顾我。但她病了以后,我就只看过她四次。每次我见到她,她都哭,遇到别人在,她就说我是她第三个儿子,然后她还说,她这辈子最做得不好的一件事,就是我小的时候,她没有说服我二姑父收养我。想到我二姑父,她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我二姑父在我高二那年,从他家三楼房顶摔下来摔断气了。

  等我到二姑家的时候,大表哥一家和小表哥一家都在老人身边。我看到二姑躺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大家都不敢打扰到她,我去了她看起来脸色才好看一点。

  从我上高中开始,就很少回老家了,几乎我母亲在哪打工我放假就去那找她,我跟两个表哥已经多年不见。此刻见到,自然唏嘘不已,大表哥已经荣升一所初中的副校长,小表哥也进了公务员体系,他们都已结婚生子,成为二姑的骄傲。

  我还看到了倪大奎,此时他也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准确的说,他才六十五,但可能因为他亲妹妹病危,他看起来更像个年过七十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当我把自己给二姑准备好的衣服,和她喜欢的水果提出来时,二姑抓着我的手紧紧不放,说我不该买,还没有工作,没钱,给她买是浪费。她虽然这样说,但我还是从她眼里看到了欣慰。我说当年她照顾我的时候,都没说饭菜贵,油费贵。老人家听了我的话,感慨万千。我没敢告诉她我给她买的衣服是一千多的,我只跟她说买了两百。但老人家很开心,说我买的她不嫌弃,连忙让她两个儿媳给她换上。

  倪大奎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当我把买来的所有都给二姑时,我从他眼里捕捉到了一丝落寞和失望。

  自从我二年级,倪大奎被拘留,又带着他的几个孩子写过保证书以后,他和我的那几个姐姐哥哥们对我和我母亲虽然不至于变得多好,但至少有了基本的尊重。这也是我和母亲最终能留下来的原因。后来,甚至我的记忆里还有关于他好的一面,我五年级时,倪大奎夜里三点钟背着高烧的我走了两公里路,把我送到村委会的诊所里,守了一夜后,又把我背回家。

  但更多的是坏的记忆,比如我初中时周末放假回家,早上只要到七点不起,就会猛的把我被子扯开扔掉;比如,我初二时,他不知道哪里听到小道消息说我早恋,不由分说就给了我两大个耳光。

  想想这些年其实倪大奎对我们母子真的很不错。一方面我成人了,考上了大学,另一方面,估计也是因为他家里发生的两次巨大的变故。但是每当他试图靠近我,我都回想起他曾经打我和我妈的场景,已经他的子女们欺负我的场景。这些每一庄每一件,都曾经深深印刻在我的心里,哪怕我想忘记,我身上的这些疤痕,也会随时提醒我。所以他越是想靠近我,我就是越是抗拒,我母亲也曾经劝过我,但是道理我懂,可就是做不到,因为曾经他深深伤害过我,所以后来他的爱,我一直不要,但我承认了他的爱。

  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都不曾叫过他一声爸,他仿佛也毫不在意。从我高中以后,他偶尔会打电话给我妈,让我妈转告我要吃好穿好。然而我却嫌弃他无能,因为他挣不到那么多学费,所以我高一那年,我母亲才出去打工。我小时候的那个母亲是如此窝囊,可后来,她成了所有的村里人都佩服的人,我一开始只觉得她就应该随着我的长大而成长,但后来对她我只是心疼和敬佩,因为我理解了,无论老头子和我母亲,原来都只是普通人。他们跟小说里写的那些父母不一样,他们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非脸谱化的人。

  我轻轻回头,又看到了那个正在看我的老头,我鬼使神差,莫名其妙地回了他一个微笑。然后我忽然间觉得心疼,或者心疼自己,或者心疼我母亲,也或者是心疼他。

  这天下午五点,我二姑在亲朋好友齐聚,儿孙满堂的守护中,含笑而逝。我原以为我会大喊大哭,我会哭成泪人,但我比想象中要平静很多。那天晚上,我滴水未进,就那么静静守在已去的二姑身边,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倪大奎强行拖走,但我始终没有一滴眼泪。中午我睡了两个小时,在梦中二姑单独向我告别,我醒了以后,又回到二姑家,又守了她一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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