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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彩莲镇位于松山脚下百米外,属杋城管辖,因阿狗外伤严重,李凤璟便在此地寻了间客栈住下,打算待他养好伤再继续寻找线索,贺若真与段忱都未反对,只是每到夜里,段忱都以客栈房满为由,在李凤璟的房中睡的地铺。

    如此过了五六日,阿狗的伤势已好转许多。

    这几日,李凤璟几乎是亲力亲为的照顾阿狗,连上药都未曾假手于人,这还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小殿下第一次照顾人,虽生疏却格外的尽心。

    段忱斜坐在二楼临街的栏边,看着底下抱着一堆药材和吃食回客栈的小殿下,深邃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阴郁,暗中跟着李凤璟的贺若真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也进了客栈。

    “小殿下心善,从未见过如阿狗这般可怜之人,难免怜悯些。”

    段忱听道身后传来的声音忙跳下护栏,朝贺若真拱手道,“国师。”

    贺若真轻轻颔首。

    “小殿下心中不止有怜悯。”段忱转身看向街头行人,幽幽道,“在小殿下过往的认知里,如今乃太平盛世,便是人人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却不知在很多个角落,依旧有食不果腹,衣不避寒的百姓。”

    “阿狗瞧着才十来岁,与小殿下相差不过几岁,两厢对比,小殿下心里便生了些愧疚,加上阿狗因收留我们而受伤,小殿下便将这一腔真情尽数给了他。”

    “只可惜”

    贺若真沉默片刻后,道,“差不多了。”

    段忱眼底划过一丝杀意,“嗯,是时候了。”

    次日,段忱便寻李凤璟告知他梨花有了线索,此时李凤璟正在阿狗房里与他说话。

    李凤璟一听梨花有线索了自很是高兴,站起身急急问道,“她在何处,可安好?”

    “我托了江湖中的朋友暗中查找,刚刚送来消息,已经找到了人贩子的窝点。”段忱道,“我打算去报官,请官府带人一道前往,不过未免打草惊蛇,我们可暗中行事。”

    李凤璟闻言喜不自胜,“该是如此,这些人极其可恶,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段忱,“嗯,小公子说的极是。”

    “阿狗,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为你报仇了。”李凤璟转头看着阿狗,笑的格外灿烂,“还有,我已经给你想好了名字,等此事结束,便带你去县衙落籍。”

    阿狗感激道,“嗯,谢谢哥哥。”

    “这些日子多谢哥哥的悉心照料,可我我身无长物,大恩竟无以为报。”

    李凤璟闻言微微一愣,而后他压下心头的怪异朝阿狗摆摆手,宽慰道,“举手之劳,你不必言谢。”

    阿狗却道,“此般大恩,我怎能不谢,日后我便跟在哥哥身边,尽心尽力伺候哥哥。”

    “着实不必”

    李凤璟唇边的笑容不知不觉间淡了几分。

    “哥哥不答应,可是嫌弃了我。”

    阿狗低下头声音低沉,满是自卑。

    李凤璟最见不得他如此,连忙摇头,“没有,我从未嫌弃过你。”

    “那哥哥是答应了。”

    阿狗期待的看着李凤璟。

    李凤璟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好,我答应你。”

    “多谢哥哥。”阿狗欢喜的道,“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从今日开始吧。”

    “快到午时了,我这就去为哥哥准备饭菜,待回来再替哥哥浆洗衣物。”

    李凤璟刚想说些什么,却听段忱道,“那便劳烦将我与姑娘的饭食一并送到公子房里。”

    阿狗连忙点头,格外恭敬道,“是。”

    李凤璟看着阿狗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他既一心留在小公子身边,若不用他他反而不会安心。”

    段忱以为李凤锦是因为他使唤阿狗而不高兴,便压下心头的郁气,温声道。

    李凤璟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声,而后一言不发的随段忱回了房,就连贺若真过来,他都没回神。

    “哥哥,公子,姑娘,饭菜来了。”

    不多时,阿狗便端着饭菜进了屋,殷勤的替他们摆好碗筷后站在了李凤璟身后,道,“哥哥,我替你布菜。”

    李凤璟紧紧抿着唇,低低的嗯了声。

    他盯着碗中的饭菜看了半晌,突然抬头朝阿狗道,“你也一起吃吧。”

    阿狗忙低下头道,“我等哥哥用完再吃。”

    李凤璟收回目光,长袖翻动,隐有银光闪过。

    贺若真与段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讶异。

    约半刻钟后

    李凤璟三人先后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阿狗眼里浮现一丝精光,他上前轻轻推了推李凤璟,“哥哥,哥哥?”

    李凤璟毫无动静,像是彻底陷入了昏迷,阿狗见此勾了勾唇,转着脖子晃动筋骨,骨骼咯吱响了几声,此时他的身上哪还有半分卑怯,眼神深沉阴险,根本不似十岁少年。

    “若不是为了你这张脸,老子可没耐心陪你演这么久的戏。”阿狗伸手拍了拍李凤璟的脸,啧啧叹了几声,“那些货加起来也不及你半分。”

    阿狗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缓缓走向段忱与贺若真,“嘁,我还道多大本事呢,那些废物竟还折了几十人进去,今日,我便大发慈悲替他们报个仇吧。”

    “下了黄泉可别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多管闲事!”

    阿狗眼神一凌,握着匕首狠狠的扎向段忱,但出乎他的意料匕首竟扎空了,阿狗一惊,不待他有所反应,刀已破空而来,他连忙转身避开,震惊的看着面前手握长刀的段忱。

    “你!”

    段忱冷笑一声,“怎么,意外?”

    贺若真也在此时睁开眼,神色淡淡的盯着阿狗。

    阿狗紧了紧手中的匕首,紧紧皱着眉,“你们明明吃了”

    话还未落,却见李凤璟也缓缓坐直了身体,阿狗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凤璟,“哥”

    “闭嘴!”

    李凤璟沉着脸斥了声。

    阿狗此时哪还有不明白的,他平复好心绪盯着李凤璟大笑几声,“哥哥这戏演的真是毫无破绽啊。”

    李凤璟紧握双拳半晌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松开,将手心的银针放在桌上,“我未与你演戏,别叫我哥哥。”

    他听了想吐。

    阿狗瞥了眼那根半截泛黑的银针,眯了眯眼,“你何时发现的。”

    “刚刚。”

    李凤璟抬头盯着阿狗,隐忍着胸腔的怒火,缓缓道,“你与我说,你五岁就被卖到那个村子,从未读书习字,没有夫子,也不懂礼仪,更没见过像我这样的贵人”

    “可刚刚你那番话,出门前行的那一礼,绝非胸无点墨,不通礼仪,且,布菜一般是大户人家才有的规矩,你又怎如此熟练?”

    阿狗一怔,感觉很不可思议,“就因为这?”

    李凤璟袖中的另一只手仍旧紧紧攥着,他的声音极其低沉,“我原只想试一试,没想到”

    他身上的银针是三尺塞给他的,在宫中他的饭食都要以银针试毒,在外头更是如此,只是这几日同恩人程伯伯一道用饭,他才没有试过。

    “我昨日无意中得知客栈一直有空房,可程伯伯却每日都在我房中睡地铺,我当时并未多想。”

    李凤璟继续道,“且这几日我每次出门,恩人都会暗中跟着,我起初以为是因我曾经被绑架过,恩人有此担忧,直到刚刚我才有了猜测。”

    “恩人和程伯伯或许是一早便看穿了你,他们日夜轮流护我就是在防你,而你在程伯伯说有了人贩子下落,要报官暗中捉拿后,便一时情急按耐不住,露出了端倪,所以我便拿了银针试毒。”

    “但那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

    他并不相信阿狗会害他,直到银针变黑他还抱着几分侥幸,或许这饭菜本来就有问题,阿狗并不知情,可惜

    阿狗听完略有几分惊讶,“我原以为你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没想到脑袋竟这般灵光,倒是我看走眼了。”

    李凤璟没再接话,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之后的事李凤璟插不上手,贺若真也没动。

    段忱与阿狗从屋内打到了街头,屋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许久后,李凤璟才轻声道,

    “恩人何时知道的。”

    贺若真听出他隐隐的鼻音,沉默几息后才道,“遇见他时。”

    一腔真情喂了狗,哭鼻子倒也不稀奇。

    李凤璟猛地抬头,微微泛红的眼里满是惊愕。

    而很快他又低下头,连头发丝儿都在诉说着委屈。

    贺若真轻轻垂眸。

    他应当很委屈吧,为何他们都知道却不告诉他,眼睁睁看着他真情错付。

    可这不正是陛下想要的么,若在外头还将小殿下护的刀枪不入,那此行又有什么意义,只有自己经历过,体会过,才会在心里留下烙印。

    “你明明已试出饭菜有问题,为何还敢吃?”

    李凤璟别过头不语,似是还在生气。

    贺若真便也没继续问,只安静的等着,果然,不多时便见李凤璟耸了耸鼻子道,“这几日,程伯伯每日都往我嘴里塞了一颗糖豆,虽然糖味重,但还是尝出了清心丸的味道。”

    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