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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生死之局(十三)

    夜色森凉,自崖底卷上来的狂风,吹得衣襟鼓荡,吹得崖壁上的娇小身影颤颤飘摇,几乎立不稳脚步。

    云遥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抓住一块又一块突出的尖石,慢慢向上移动着身体。足下是万丈深渊,被脚力磕下的碎石,哗啦啦翻滚着落下,转眼便不见了踪迹。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仅靠左手用力,几乎难以支撑沉重的身体,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失去力气的右手。

    有好几次,她都险些被山风卷下崖底,在生死一线之间,她拼着多年习武打下的结实功底,拼着血雨腥风中磨砺出来的一股子悍气,拼死挣扎着,一点一点地,终于爬上了崖顶。

    待双脚踩上地面,她才发觉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松开被咬得生疼的牙关,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调息半晌,稍稍恢复了精神体力,然后便趁着夜色,开始了逃亡之旅。

    身上穿的是将军府侍女的统一服饰,经过连番折腾之后,早已变得又脏又破,委实太过扎眼,所以她在经过的农庄顺手偷了件男子的旧衣换上,又往脸上抹了些泥灰,在溪水中照了照。是时天光已亮,晃动的水纹映出一个瘦骨支离,憔悴不堪,满面尘埃的落魄男子模样,哪儿还有半分昔日颠倒众生的风采?

    她满意地抿了抿唇,对着东方天际绚烂的朝霞绽开一个明亮的微笑,就这样,向着东方一直走下去,终有一天,能够踏上睽违已久的故土吧!

    盛夏的午后,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热得像要流出火来。笔直的一条官道,两侧并无树木荫蔽,路面被烈日烤得发烫,走在上面,立即腾起一片灼热的尘土。

    路上没有别的行人,只有一个瘦小的年轻男子,低着头慢慢走着。衣裳汗湿了,又被蒸干,凝成白色的盐霜。

    云遥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汗,无力地朝四下张望,没有树荫,没有人家,只有明晃晃的日头,耀得人眼花,还有一层层的热浪,烘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感觉体内的水分都快蒸发尽了,整个人虚弱得像一张干脆的纸,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只好强撑着走下去,汗水模糊了视线,四周的一切都在晃动,隐隐地,似乎听见铜铃声,一下一下有韵律地响着,像泉水叮咚地流淌,她吃力地回头,却一下子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