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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风叶鸣廊(三)

    夜里疾风骤起,一阵阵扑在窗格上,些许渗入屋中,欺得桌边的蜡烛四面乱窜。顾云淙揉了揉额间,才发觉夜已深了。

    老者所言犹在耳畔,只是其中所涉到底超出他意料,即便已过几日,他也尚未理出个头绪来。遂暂时作罢,起身前往净室。

    屋内静谧无声,只闻得咯吱一声作响,他合上门,下意识解带脱衣,如往常般越过屏风,而后僵在了原地……

    女子这回似乎睡着了,并未发现他的擅入,趴伏在浴桶边上,蝴蝶骨随着呼吸轻轻扇动,月光越过窗格洒在她身上,生出晶莹的鳞片,仿佛下一刻便会化作人鱼潜入仙乡、了无影踪。

    顾云淙原本迷乱的思绪顿时清醒,甚至开始反省起自己多年来独来独往、恍若无人的起居习惯。

    他复又放轻动作披上衣物,只是无意间扫过女子露出在外的雪色时,眸中一黯。眼下时辰已晚,婢女们兴许都睡了过去,而她的病才好,这样下去只怕又会着凉。

    只是……她应该不愿意自己碰她。即便他并无此意。

    察觉到自己的犹豫不决,顾云淙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他何时成了这种婆婆妈妈、瞻前顾后之人,昔日战场挥刀斩敌时何等肆意果决,待人接物也从未有丝毫拖泥带水,如今不过是个见了他头都不敢抬的小娘子,竟叫他为难至斯。

    叹了口气,直接将人从水中捞起。好在水尚还温热,只是她身上略有些凉,将人抱起时她还下意识往他怀中凑近了些。

    因他一贯的脾性,桐居夜间并无几人值守,叫旁人见了,也只会惊觉这偌大的侯府竟不及五品小官之家来得热闹。不过也多亏了这一点,并无人瞧见他抱着女子自廊下走过的这幕。

    顾云淙端详怀中睡得安稳的小娘子,心内又是一阵讶然。也难怪她都逃出汴京还会被人使计端捉回来,这般没有警觉,只怕被人卖了还不知情。

    许是这姿势到底不太好受,加之院内风声不止,倾月在他推门入屋时睁开了眼。

    沉萤淬星的眸子忽闪数次,随即浮现几许诧异,数日前尚未褪尽的羞意立时卷土重来,她低下头去,小脸发皱。

    “你沐浴时睡着了,我……送你回屋。”

    头顶传来这人的声音,大约是想叫她安心些,也解释他此时的举动。只是他们早非初次这般,他也没有必要特意提起。

    如此,倒显得她颇不知好歹。

    仅隔层薄衣的身子炙热无比,饶是她未经多少人事,也晓得男人这个时候,多半不大好受。

    顾云淙将她轻放在架子床上,欲离去时,被她留住了一角衣袖。

    “侯爷。”

    她声音柔柔糯糯,带着女儿家的娇羞,颤颤巍巍掷在他心间,因力气太弱,水花都没有几朵,却越发叫他生出些不该有的心绪。

    他转过身,扫过袖边多出来的细嫩笋尖,喉中微滚,“何事?”

    似是经过一番挣扎,倾月紧握的掌心渐而松开,鼓起勇气对上这人的眼,“若是您想,倾月……愿意的。”

    说完,她颊边升起两片云霞,晕在雪拟的素肌净面上,不知是借得桃花羞人面,还是桃花得气美人中(1)。

    顾云淙凝着她,试图理清几分思绪,可眼前之景太过勾人,饶是他茹素多年,从不沾半点女色,可对上小娘子时也不免溃下阵来。

    何况那夜他虽失了意识,但知觉尚且敏锐,不会不晓其中滋味……

    倾月虽有准备,数日前的痛意也已消散殆尽,可再迎上这人时,仍是抖得厉害。

    大约男子看出她的惊惶,比前次多了些许耐心与温柔,桃梨初绽之时,犹怜她初经人事,不肯由着性子大力挞伐。

    可顾云淙到底驰骋过疆场、降服过烈马,玉冠青衫之下,藏着从不曾示人的铮骨炽情,是自蜀中走出的清傲儿郎、铁血将军,即便再想抑着自己,如斯美人便在眼前,至清至纯、娇媚横生,终是渐渐失了控制……

    倾月先还能忍,奈何敌不过这人身强力壮,娇啼不止,听得人心都快碎了,却唤不停在兴头儿上的男人。最后虽未如前次般晕过去,也近乎软成一滩水,再提不起力气。

    半梦半醒间,男子起身吩咐些什么,便有婢女应声前去备水,而后他抱着自己前去净室收拾。

    待彻底安置下来时,院外呼啸的疾风已止住了,天际现出淡淡的光晕,倾月沉沉睡了过去。

    ……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身边人早没了踪影,兰心闻声前来替她更衣梳洗,无意瞥见些斑驳花痕,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垂下头径自忙着手中。

    她昨夜在耳房中不慎睡过去后,隐约听到屋内不断溢出些喘声,和着女子的低泣,揉在阵阵扑来的秋风里,听得人心惊不已。

    再后来见侯爷亲自抱着夫人从净室出来,还有什么不知晓的。虽未明说,但她们侯爷待这位小夫人,倒还真是好。

    倾月不知婢女们所想,只觉得身子酸软不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思及昨夜,她吩咐兰心道:“记得备碗汤药来,日后也是。”

    兰心执梳的手停下,说出心内的不解:“夫人,奴婢不明白,若您有了侯爷的子嗣,今后定能在府中站稳脚跟,就算日后……您好歹也有个依傍不是。何况如今侯爷这般疼您,有子嗣也只是迟早的事。您若喝多了那药,对身子也没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