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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鲜血顺着青色的石板一路蜿蜒曲折,像是色彩浓重的小溪。

    蒋昭昭痛苦到发不出声音,只有胸腔剧烈起伏,额角大颗的汗珠滚滚而落。

    她微微偏着头,双目微阖,朝向江临舟的方向。

    江临舟身体僵硬地坐在软椅上,曾经和现在重合,藏在记忆深处的脆弱一瞬间被击中——

    乌云密布的天空,空气闷涩,从高处坠落的女人,浓稠的血液,还有平静到几近干枯的眼神。

    八岁那年,他亲眼看着宋南锦陨落,却什么都做不了。

    而如今,三十而立,他拥有了权利身份地位财产,认为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他依旧免除不了她们的灾难,分担不了她们的痛苦。

    他甚至连过去看看蒋昭昭情况的勇气都没有。

    好在救护车来得很快,医护人员将蒋昭昭平稳地放在担架抬进救护车。

    李元不在,一时间是谁去陪护就成了问题。

    林泽辰看向江临舟。

    他很想去陪蒋昭昭,以一位多年老友的身份,可又莫名地认为也许江临舟更合适。

    江临舟骨节泛白的手指紧紧握住座椅扶手,强撑着自己站起来,沉默的走向救护车。

    救护车内,护士都在有条不紊地给蒋昭昭做检查。

    蒋昭昭被扶着安安静静地坐在在担架上,本来白皙莹润的脸上不沾一点血色,双目阖上,表情也很平静。

    如果不是紊乱的呼吸和大颗大颗滚下的汗珠出卖了她的疼痛,江临舟甚至都要怀疑她是否还有生命体征。

    江临舟走过去,坐下,伸手替她拭去额角的汗珠,密密麻麻,冰冰凉凉,嘴唇张合,没出声。

    “病人从表面上看是一些皮外伤,具体情况还是要到医院检查之后才知道。”医务人员向江临舟汇报情况。

    因为他的慌张太明显,明显到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对她的情感。

    江临舟沉默地点了点头,往前倾了下身体,将右手伸过去,紧紧扣住蒋昭昭的右手。

    “昭昭,别怕。”他说话,声音有些颤抖。

    蒋昭昭睁开眼睛,一双杏仁般明亮且平静的眼睛和他对视,嘴角往下垮了下,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江临舟,我疼。”

    江临舟心脏一紧。

    他一直都知道蒋昭昭一向娇气得很,十分怕痛,经期都要在床上躺两天,掉几滴眼泪。

    现在却故作坚强地撑这么久,连眼泪都不在人多的时候流。

    江临舟只能哄她:“乖,很快就不疼了。”

    蒋昭昭:“我要疼傻了,还不如去死。”

    头部进了异物,像是硬冲冲地将部分挤在一起,又胀又痛。

    “还有更疼的呢,”    护士拿出一瓶酒精和棉棒,严肃说:“先消毒。”

    蒋昭昭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虚弱问道:“能不消毒吗。”

    护士笑道:“不行。”

    说着就拨开蒋昭昭的头发,将棉棒按了上去。

    酒精和伤口碰到的一瞬间,蒋昭昭的肩膀猛地缩了下,闷哼了声,贝齿狠狠咬着嘴唇。

    她再痛也不叫出声,带着一股天然的倔劲儿。

    护士面不改色地换根棉棒,继续重复擦拭的动作,疼得狠了,蒋昭昭就咬嘴唇,很快口腔里就蔓延了铁锈味。

    她流了很多血,还在往外冒,浸透了一根根棉签,使痛苦的过程变得十分漫长。

    有那么一瞬间,蒋昭昭都在想,不如死了算了。

    然后,她就被人抱紧了怀里。

    江临舟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的牙齿松开嘴唇。

    “昭昭,别咬自己,”他嘶哑着声音说:“痛就喊出来。”

    他的胸膛开阔,温暖,带着万年不变的苦涩焚香气。

    蒋昭昭没有喊,反倒是一把扒下他的昂贵的西装外套,露出肌肉纹理明显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江临舟闷哼一声。

    他的双臂绕过她的后背,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随着护士的每一次动作,他都能准确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栗。

    蒋昭昭牙很尖,咬得人很痛,可这些痛楚跟她自身的相比,更加不值一提。

    他愿意替她承受全部的痛苦,如果不可以,那就感同身受也好。

    他想她平安,想她如意,想她万事顺遂。

    男性肌肉在不大力时,触感也很软,蒋昭昭咬了他太久,久到明显感觉到他出了血。

    他就不疼吗?

    蒋昭昭纳闷地抬头看他,却看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者她鲜血淋漓的脑后。

    藏在金边眼镜下的双目低垂,可蒋昭昭还是看清了他赤红的眼底,和里面闪着光的泪花。

    不就是咬了两口吗?

    这狗东西怎么还要哭出来似的,这也太娇气了。

    蒋昭昭松开口,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再疼了,只是默默掉眼泪。

    *

    长达十厘米的钉子扎进脑干和脊椎之间,如果再有毫厘之差,也许就会造成长期昏迷甚至全身瘫痪。

    曲州市医院的大夫给出结论,并建议尽快手术,手术成功概率在百分之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