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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的,八岁的池栀语有着叛逆的想法,有次无意间把池宴的文件不小心撒湿后,想看他除了柔声浅笑外,会不会有其他的反应。

    那应该是很重要的文件。

    池宴当时看到后明显顿了顿,池栀语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让她先出去,不用管。

    池栀语自有记忆以来,看着池宴的态度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稍稍长大后,她发现池宴好像,从来没有对她生过气。

    仿佛对她的任何都不在意。

    池栀语愣了下,点头走出书房,单手带上门正准备关上时,她忽而看见了池宴拿起那份文件,随手扔进垃圾桶内,而他的神色平静又冷漠。

    小孩其实并不笨,总以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难得能清楚记得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当时的白黎并没有现在这么的疯狂,她可能还沉浸在池宴的爱情牢笼里,看着她时还是有作为一个母亲初得女儿应有的慈爱。

    而池宴也一直保持着他的完美丈夫,面对着她和白黎时都是慈爱与深情并存。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池栀语忽而仰头对着空气哈了口气,看着那飘渺的雾气渐渐淡化,思绪也有些飘起。

    她想起了,小时候也有一次像这样。

    而她的家,什么都没有。

    对比很强烈。

    感受到身体渐渐冷颤了起来,池栀语指尖蜷缩起,这刺骨感莫名有些熟悉。

    她吸了下鼻子,抬头看着四周灯火通明的街道时,忽而顿了下。

    池栀语走出门后,才想起自己没有把外套拿出来。

    池栀语独自一人站在门口,双手环着双臂,发现自己呼吸间的温热气息在空气中遇冷凝结,化成了可见的白雾。

    冷得刺骨。

    从出生后就一直在那儿生活长大,但关于那儿的回忆并不多。

    池栀语还没有搬来阳城的时候,是跟着白黎和池宴住在市区池家那个大房子里的。

    发现两旁的邻居家门前都挂起了灯笼对联,红火喜庆的很。

    隐约还能听到嘻闹欢笑的声音,间或夹杂着春晚的节目声。

    其实他们比大人还要敏感。

    能察觉到那些大人自欺欺人的时刻。

    从这儿之后,池栀语慢慢发现了池宴不管对她还是白黎,都是带着那一惯的微笑。

    虚假。

    没过多久,白黎单方面的和池宴发生了第一次的争吵和矛盾。

    池栀语看着那天残局后的白黎,孤独的坐在沙发上,一脸茫然又不知所措。

    她没有哭。

    可仿佛在那一夜,她的世界好像就此崩塌了。

    连带着,梦也碎了。

    池栀语不知道为什么白黎会有这突然的爆发,那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想法。

    只有心底里泛起了隐约的害怕和惶恐。

    因为她不知道在这一天后,她一向恩爱的父母会发生什么,而她的家。

    还会在吗?

    池栀语记得那天晚上她一直不敢睡,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上,盯着床头的时钟,看着秒针和时针一寸寸的划过数字。

    她很幼稚的想拥有魔法,让时间永远不要经过这场黑夜,这样她就不用面对第二天的白日。

    也不敢面对。

    不一样的白黎。

    然而第二天的白黎没有任何变化,正常的起床做饭,来叫她起床吃早餐,陪着她一起去学校,再和池宴进行日常的对话。

    白黎所有的神态和行为和往常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化,就像昨天的争吵从来没有存在过,也就像池栀语昨晚做了一个梦。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的父母依旧还是恩爱,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的一切都在正常的维持下去,也在渐渐回归正轨,却也在堆积压抑着。

    直到池栀语九岁生日那天。

    池宴同样按着往年一样为她办了一个生日会,来场的都是他的合作公司又或者是各家的名门望族。

    那天,池栀语按着程序,穿上了秘书送来的漂亮衣服,在房间等候的时候和白黎说了句,“妈妈,我觉得头有点晕。”

    白黎闻言看着她的面色,起身打开窗户让凉风吹进来,“怎么样?还晕吗?”

    池栀语稍稍有些缓解,摇头,“没有了。”

    “嗯。”白黎坐回沙发上,看了眼时间,“今天你的舞蹈课没上,明天妈妈会让老师多上两个小时,知道吗?”

    池栀语顿了下,点头,“好,我知道了。”

    白黎笑了下,“阿语,真乖,只要你好好跳舞就好,其他的事有妈妈帮你。”

    池栀语看清她的神情,忽而出声问:“那爸爸呢?”

    闻言,白黎似是有些强烈的执着,“你只要知道,妈妈会帮你,你一定要好好跳舞,这样你爸爸才会满意知道吗?”

    池栀语捏了下手指,低着眼,“好。”

    这一年。

    白黎变了。

    变得不像她了。

    而池宴仿佛依旧是她当初爱慕上的男人,没有变过。

    对她保持着一样的态度。

    温柔又深情,假意的虚伪。

    宴会开始的时候,池栀语起身走到会场中央接受着大众的生日祝福。

    池宴站在她的身旁,重新做起了父亲的形象,慈爱的看着她。

    吹完蜡烛后,池栀语明显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吃力,头也有点晕,也有些热。

    此起彼伏的掌声在耳边传来,她保持着面色一一感谢后,宴会继续,四周人的大人们开始聊天。

    池栀语忍着不适,稍稍侧头小声叫了句,“爸爸,我有点——”

    池宴并没有在意她,而是在和身旁的人攀谈对话。

    池栀语收回嘴边的话,抿了下唇,转头想找白黎的身影在哪儿,可人群太多,她没有办法只能侧身走到池宴身旁,伸手拉了下他的衣摆,“爸爸。”

    对话被人打断,池宴转身看是她,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语调却不变的,“怎么了?”

    池栀语觉得自己可能发烧了,嗓子有些干,“我头有点晕,好像发——”

    “阿语。”池宴打断她,语气有些平,“这种事你不应该来找我。”

    这种事。

    不应该。

    来找我。

    “......”

    池栀语眼眸微滞,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种事。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没有必要找我。

    因为我不会为你做什么,我没有时间。

    也没有必要。

    这是池宴第一次说真话。

    只是因为她的价值在刚刚开场时完成了,而他不需要了。

    池栀语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直白又无情,可她好像也能从白黎的状态里预料到了。

    这究竟,能让人有多失望。

    放弃了池宴。

    池栀语可能有所预料,没有丝毫想哭,只是转身独自寻找出口,想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可她的头已经晕得厉害,头重脚轻的感觉占据了她的大脑。

    周围宾客的说话声和背景音乐的交错,变得刺耳又嘈杂,压着她衰弱的神经。

    池栀语扶着墙走着,身体温度却在不断叫嚣,炽热又像是在灼烧着她的肺腑,她看到一扇门后,单手推开走了进去。

    是宾客的一间休息室,里头没有人。

    池栀语看到桌上有水壶,拿起却发现没有水。

    她摇了下脑袋,撑着身子打开浴室的门,打开水接着。

    水流缓缓流出来,声音有些平缓,池栀语晕眩的大脑,伴着水流声,想起了刚刚池宴的话,眼皮不受控的缓缓垂下,握着水壶的手松开。

    身体的温度烧过了她的意识。

    就在她倒地的一瞬间,她看到了白黎的身影,开口唤了声,“妈妈。”

    白黎看着她的情况,不知在想什么,似是有些病态的失神。

    她又仿佛在挣扎着什么。

    过了几秒后,白黎才回神走来,扶起她的身子,颤着音,说了第一句是,“阿语,我们再忍忍。”

    “......”

    “等会儿妈妈就送你去医院,现在外面人太多看你这样......对你爸爸不好,你乖点,妈妈喂你喝点水,再忍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