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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第二十七章

    枯叶落尽,秋风卷卷而过,寒冬悄悄来临。

    天冷了后张迎康的身体状况突然变差了起来,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应颜很担忧,只能把他的一些康复锻炼先停了下来。

    一天夜里,应颜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咳嗽声,隔了一会儿又什么都听到,应颜以为自己在做梦,眼皮挣扎了两下便要继续睡了下去,没过多久,又突然猛地清醒。

    应颜迅速坐起来,竖耳听了一会,并没有听到什么。

    应颜却依旧不放心,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慌慌的,坐了一会儿后便立刻爬下床,轻轻地打开门。

    病房里,床上的张迎康闭着眼安静地躺着,模模糊糊的面庞,看起来似乎睡得正沉。

    应颜光着脚有些茫然地站了一会,心跳还是有些急促,想了想,便轻手轻脚朝床边走去。

    床上的人正微侧着头,乌黑的碎发洒落在额间,长长的睫毛在眼脸留下淡淡的阴影,他闭着眼睡得很安好,一直苍白的脸上还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应颜慢慢弯腰,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又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把手伸进被子里又摸一下他的身体。

    没有出汗,体温正常。

    应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刚转过身要回房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很轻微。

    应颜立刻顿住脚步,猛地转过头。

    张迎康已经睁开了眼,正看着她轻轻地笑,眼神深邃、带着温柔。

    看来早就醒了。

    应颜此时却没有其它任何的心思,赶紧回到床边将张迎康侧翻过来,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语气拧着眉头道:“怎么突然咳嗽了?”

    “没事。”

    张迎康似乎有些不舒服,皱了下眉头,一会又舒缓过来,轻咳一声,眼神朝旁边示意了一下:“给我吃点药就好了。”

    他每年都会有季节性咳嗽。

    应颜赶紧打开柜子拿出医药箱,翻了翻,拿出两片止咳的药。

    端过水喂张迎康吃了药,应颜还是很焦慌,伸手给他把着脉,却总定不下心,连脉博都没办法摸稳。

    肺部要真有什么问题,也只能拍片才能看出来。

    张迎康轻轻反握住应颜,脸色认真地看着她:“只是小咳嗽,不用紧张,我没那么脆弱。”

    他承受的最多的就是这些病痛,习惯了。

    应颜抿着嘴唇看着张迎康,好一会,才轻轻地点点头。

    “那你继续睡,我给你拍拍背好不好?”

    应颜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天就能亮了。

    张迎康似乎有些无奈,不过看着应颜紧张不安的样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闭上眼,让她留了下来。

    天亮之前张迎康断断续续地咳嗽了一两声,很轻微,也没有发热。

    应该只是普通的着凉了,不过依旧不能松懈大意。

    等天彻底亮了之后,张迎康似乎好了起来,一声都不咳了。

    应颜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看来天暖之前我们都不能再出去了。”应颜拧着眉,认真严肃道。

    现在天已经冷了,截瘫病人的免疫力一直都很低,可能一不小心就会着凉或者被传染上各种病毒。

    她很不放心。

    张迎康有些沉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应颜以为张迎康应该是彻底没事了,结果过了没两天,张迎康在一次吃过午饭休息的时候突然吐了起来,呼吸开始急促,脸很红,咳又咳不出的样子。

    应颜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赶紧翻过他的身,手掌中空握成拳快速地给他拍背,一边让男护工赶紧出去叫医生。

    张迎康的主治医院来了之后,查看了一下张迎康的情况,便立刻让人把张迎康推去拍片。

    应颜紧紧跟着,脸色发白。

    她照顾高位截瘫病人的经验还是不足。

    张迎康说不出话,手指却轻轻地碰了碰应颜。

    仿佛在无声安慰。

    应颜鼻尖一红,眼泪立刻就下来了,赶紧侧过头,死死地咬着唇。

    都怪她,都怪她,是她没有照顾好他。

    拍片结果很快出来了,坠积性肺炎,这是高位截瘫患者很常见、极其容易发生的并发症,高位截瘫患者免疫力低又长期卧床,细菌感染或是肺内分泌物引流不畅,在呼吸肌麻痹无力的情况,便很容易引发这类疾病。

    医生立刻就让张迎康住进了ICU进行紧急治疗,以防止病情拖延引发急性呼吸衰竭,那样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应颜呆呆地看着ICU的门慢慢关上,心猛地就空了一下,突然觉得时间变得如此漫长,像是每一秒都被放缓了无数倍,走的如此艰难。

    一直过了将近半个月,张迎康才终于从ICU里面被推了出来。

    那一刻,应颜甚至都不敢抬眼看他,心突然就变得慌怯起来。

    张迎康在ICU里这么长时间,应颜一次都没进去探视过。

    她害怕、担忧、内疚、自责,一夜又一夜地失眠,偶尔入睡梦里也都是噩梦,短短时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憔悴了下来。

    她不敢让他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从没有像现在对自己这么失望过。

    病床上的人因输了药闭眼沉睡着,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应颜心里一紧,赶紧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也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