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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娇千金074

    苏娉听完,疑惑道:“野战医院?我们之前和野战医院没有过交集呀。”

    “你们上次在边防战区急救,后续伤员都送往野战医院了。”张轻舟说:“副院长对你施展的战场急救很看重,一般来说最多的就是骨折固定和止血……”

    他还没说完,旁边有自行车过去,车铃叮当响,又随口一说:“给你买了辆自行车,到时候你骑车过去。”

    苏娉也被带歪:“是您出的钱?我等下拿工业券和钱给您。”

    “我这有。”苏策说着就把行李袋放下,要掏兜。

    张轻舟乜他一眼:“不用,你们张爷爷出的,回头给我多买几包桂花糖就行。”

    苏娉忍不住笑了,“那我下次给张爷爷买点别的。”

    张秀成把她当孙女看待,如果硬要给钱票他反而不开心,只有挑点他喜欢但又不贵的买,当成小辈对长辈的孝顺,才行得通。

    “你自己看着办吧。”张轻舟也没在意这些,现在天黑得晚,七八点钟外面还是亮堂的。

    “好。”小姑娘嗓音温温软软,带着她这个年纪的娇俏。

    他带着苏娉和苏策穿街走巷,抄近道回张家。

    知道这俩孩子多半没在火车上吃饭,张老夫人煮了两碗鸡蛋面在家等。

    吃完面,苏策去洗漱,苏娉和张轻舟被张老爷子叫去书房说话了。

    最近这半个月以来,找他打听阿软的可不少,还问他是不是打算等她毕业后招来药学院工作。

    张老爷子倒是想,可自家出了个逆子,叔侄俩铁了心要研究中西医结合,现在已经开始起步了,他自然不会插手。

    这边灯亮了半宿,张轻舟坐在书桌前,单手撑着头哈欠连天,苏娉和张老爷子一直在探讨关于她在南城医学交流会的笔记,神情专注。

    张老爷子说出自己的看法,以及对症治疗方案,苏娉手里拿着钢笔,把谈话都记录在案。

    看到她这一丝不苟的样子,老爷子忍不住笑了,瞥了眼耷脑袋一点一点的儿子,他说:“你小叔叔从小就喜欢跟去研讨会,那个时候七八岁,拿着铅笔和草纸就蹲在角落里,别人说什么他记什么。”

    苏娉笑着点头,继续听他说。

    “后来他开始研究中西医结合,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有些不看好他,言辞颇为激烈。”

    “他就拿着纸笔,把人家交流时那些疑难杂症的讨论,还有别人嘲讽和骂他的话通通记下来。”

    想到这,张老爷子也不由笑出声:“他那个笔记,很厚。”

    他比划了一下:“起码有三分之一是不好听的。”

    张轻舟脑袋没撑住,磕了一下,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道:“那三分之一有一半是您的功劳。”

    苏娉噗嗤笑出声,眼尾上扬,像高悬天边的下弦月。

    “睡着了还偷听。”张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装睡?”

    “是啊,就想听听您怎么编排我。”张轻舟揉揉脸:“几点了?”

    老头子真能唠。

    “凌晨三点半。”苏娉抬手,看了眼腕表。

    随着动作,她手上镂空的银镯上挂着的铃铛碰撞,张轻舟彻底清醒。

    “大半夜不睡觉会阴虚阳亢从而阴虚内热,影响阴阳平衡。”他慢悠悠起身:“一屋子医生,明知道应该适应天地四时变化,偏偏还要逆天而行。”

    “我遭不住了,不跟你们这些老同志小同志熬了,我回房睡觉了。”

    他往门口走,摆手道:“早点睡啊小鬼,明天早上吃饭别喊我,补觉。”

    苏娉看着他出了书房,无奈笑了。

    “阿软,你也回去睡吧。”张老爷子也捶捶腿,摸着拐杖起身:“你现在的水平不比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差了,有很多单位想招揽你,要考虑清楚。”

    “你想走的到底是哪条路。”

    他拄着拐杖出了屋子,苏娉指尖搭在笔记本上,陷入沉思。

    在火车上睡了一天,也不怎么困,回了房间门把张爷爷跟她说的东西整合一下,才洗漱睡觉。

    次日八点,起床吃了早饭,问清野战医院的位置,她骑着院子里的自行车在街道上轻盈穿梭。

    四十分钟后,到达城北的野战医院。

    “同志。”停好一八大杠,她拿着学校的证件给哨兵:“我来找秦副院长。”

    哨兵检查完她的证件,说:“同志,请等一下。”

    苏娉点头,等他去打电话确认。

    片刻后,哨兵交还证件,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一一七野战医院背靠东城山脉,占地面积大,拥有三百个床位。

    苏娉在医院里走了一阵,发现来来往往的都是军人,医生的白大褂下面也是笔挺的军装。

    想到什么,她去接诊处询问:“同志你好,请问七一五野战集团军第八兵团的沈青雪同志还在医院吗?”

    “沈青雪同志在三一零病房。”翻阅一阵,那位女同志说。

    “好的,谢谢你。”

    苏娉到了三楼,找到三一零病房,她抬手叩门。

    “进。”是查房的军医。

    苏娉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进去。

    本来在和军医谈论出院事宜的沈青雪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看清是她后,倏然坐了起来。

    “阿软。”他有些欣喜,又有些心虚。

    上次在边防营帐,妹妹问他有没有受伤,他说没有,后来没到军区直接被送往野战医院,就再也没见过妹妹。

    这期间门大哥来看过他几次,说妹妹放假回家了。

    他想着等妹妹回来也差不多可以出院,没成想她竟然找了过来。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同志你好。”查房的军医把病历挂了回去,“请问你是?”

    “是我的妹妹。”不等她开口,沈青雪抢先道,讨好地对她笑。

    “原来是家属。”军属和善笑了笑:“今天可以办理出院了,回去还是要注意饮食,尽量清淡,半个月内不建议回军营参加训练。”

    “好,谢谢你,同志。”苏娉温声应道。

    军医笑了笑,把空间门留给兄妹俩。

    门关后,苏娉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一哥,没有说话。

    她本以为他受的伤不重,应该早就出院了,只是试探性的问一句,没想到他还在医院。

    “阿软。”沈青雪最怕沉默,他一骨碌起身,掀开被子:“我真没事,就是军医说要多躺会儿好好养养。”

    “我看看。”苏娉嗓音柔和,像是羽毛。

    “不用……”接触到妹妹漆黑的眸子,他把话咽了回去,开始解病服纽扣。

    同时换了个策略,可怜兮兮道:“你不知道,我真的好痛,一个人在医院,你和大哥都没来看我。”

    “我好伤心啊。”他开始卖惨,企图让妹妹心软。

    苏娉绕到病床旁边,手指勾着他将脱未脱的衣服,往下一拉。

    男孩后背有一道很长的狰狞的伤口,斜着从左肩肩胛骨贯穿到右腰侧。

    虽然已经愈合,但是足以窥见当时已经深可见骨。

    她心口闷痛,像是有什么缓缓崩碎,指尖发颤,紧紧盯着他的伤口没有说话。

    因为是背对着的,沈青雪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见她半晌没有吱声就觉得有些不妙。

    正要插科打诨逗她开心,一滴滚烫灼热的泪落在他伤口,一路烧到他心上。

    笑意僵在脸上,原本要说的话都卡在喉间门,他心尖发颤,也是在这一刻,他知道了什么叫血脉相通,

    一滴泪,她的难受痛苦他全都感同身受,心像是在火山油锅里滚了一遭,疼到说不出话。

    兄妹俩一个蹲坐在床边,一个站在他身后,陷入长久的寂静。

    窗外风过,树叶簌簌作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松开抓着他衣领的手,整理好情绪,略带鼻音道:“我等你一起回去。”

    沈青雪松了口气,心里依旧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酸酸涨涨浮沉不定。

    缓缓扣上纽扣,他叹气道:“是不是又吓到我们阿软了?”

    苏娉摇头,转过身面对窗户:“我不害怕,就是不想你受伤。”

    哪怕现在看不到她的神色,沈青雪都能想象到她眼尾泛红眼眶蓄泪的模样,心里后悔自己骗了她,又懊恼让她担心。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哥去年年底中了弹却没有告诉她,看到她难过真的心都要碎了,像是被什么反复碾压,难受极了。

    可是这样的事他没法做出保证。

    苏娉也明白他作为军人的荣耀和使命,没有再多说什么让他内疚,仰头看着窗外天边的云,她说:“我觉得你很厉害,哥哥。”

    “你是英雄。”

    沈青雪呆呆愣在那里,等她出了病房很久,才傻傻咧开嘴笑。

    笑声开心肆意,又带着少年人的清朗张扬。

    苏娉还要去找秦副院长,跟他说了待会陪他一起办出院手续,让他在病房等着。

    岗哨早就打电话给秦副院长确认她的身份,秦究自然也知道她来了。

    但他有个手术,也是前线刚送下来的。

    苏娉听到军医的话,轻声道谢,安静在走廊尽头靠窗的地方等着。

    阳光透过窗,映在白墙上,折射在地板。

    她站在光影里,眉眼温柔平和,敛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穿堂风过,带起她白色裙角,涟漪浅浅。

    陆长风过来时就看到这样的画面,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下意识停住脚步。

    两分钟后,他继续去病房探望战友。

    秦副院长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了,他浑身是血,看到走廊尽头的影子,先去换了衣服,才过来打招呼。

    “苏同学。”从学校调了档案,才知道这位小同志跟沈参谋长不是一个姓。

    “秦副院长。”苏娉自然猜出了他的身份,笑着颔首。

    “跟我来。”秦究大步往楼上走。

    苏娉没有犹豫,紧随其后。

    副院长办公室在五楼,旁边是中医部的针灸科室。

    一路上,秦究跟擦肩而过的军医打招呼,推开门,先一步迈进办公室。

    “随便坐,不要拘束。”他去倒了杯水,把军绿色搪瓷杯递给眉眼清澈的小姑娘。

    苏娉温声道谢,“秦副院长,我听老师说了,您找我过来是想了解关于我对战场急救的心得。”

    “是。”秦究赞赏点头,他是军人,就喜欢这么直来直去:“目前在战场上最大的问题就是止血,上次从边防战区送来的伤兵没有因为失血过多出事的,我问了跟你们一起去边防支援的医生。”

    “他们说是一位叫苏娉的同志教的止血手法。”

    苏娉笑了一下,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战场上致死率最高的是颅脑出血、躯干四肢出血,以及内脏出血。”

    “这是我和老师研究出来的急救止血方法,其中有指压止血。”

    “以及使用止血带加压包扎。”

    见秦副院长接过笔记本,慢慢翻页,她嗓音轻缓:“除了出血,还应该重视的是如何搬运伤员,以免造成一次损伤。”

    “战场上最常见的是骨折,如果将现在常用的担架换成固定担架,可以避免加重伤势,减少伤口感染几率。”

    秦副院长一边看笔记,一边听她说,神色严肃。

    看完后,问她:“苏同学,你毕业后有什么想法?”

    苏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思衬片刻,她说:“应该会和我的老师一起从事医学临床应用方面的研究。”

    她给出的这份笔记就是和张轻舟研究出来的一部分。

    “看出来了。”秦究点头,“这份笔记我可以摘抄一份吗?”

    里面关于战场急救的各种常见状况有很多,而且这些都是她上次在边防战区经过验证是十分可行的。

    他想把这份笔记分发下去,人手一本。

    “当然可以,您随便用。”家里都是军人,苏娉也希望能为国家尽一份力,越是研究医学,她越是了解为什么老师当初要放弃通天大道不走,顶着骂名也要研究新学科。

    到了一定的程度,肩负的责任也越重,张轻舟已经不在意到底是学校副主任还是主任亦或曾经错失的卫生部职位,他只想找出更加有效的方法,来治病救人。

    老师平时吊儿郎当嬉笑怒骂,但他一颗赤忱之心日月可鉴。

    秦究了解她的想法后,对她更是赞赏,同时也对她暂时没有来军医院的打算惋惜。

    “这样可以吗?”他想了一下,说:“市医院的中西医结合科已经步入正轨,有你的老师坐镇也不用担心。”

    “除了东城军区,其它地区部队每天上前线的战士不少,你也知道,战场急救不到位会造成更多伤亡,作为一名医生,我想恳请你培养出一批擅长急救的军医,分派到各大野战医院。”

    苏娉还没说话,他又继续道:“这件事我已经和你们学校的校长请示过了,你们的校长和副校长都是部队里的首长,他们对于这件事也是十分在意。”

    “如果你愿意,剩下的学年你可以在部队实习,这些都一并记入学校档案。”

    苏娉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原本的打算就是去各大医院交流学习,并没有想过部队。

    不过部队明显更适合,军医们经验丰富,她跟着能学到不少。

    稍作思量,她便同意了。

    犹豫并不是别的原因,只是担心自己能否胜任。

    进了部队所有事都是任务,她想出色的完成。

    见她点头,秦副院长脸上笑意更深:“苏同学,你的档案明天我亲自去学校调,在实习期间门移交部队,等你毕业时再归还学校。”

    “好,谢谢秦副院长。”

    笔记本暂且留在这,苏娉走出办公室,去三楼找哥哥办理出院手续。

    推开门,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