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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娇千金082

    陆长风眉梢微挑,笑了笑,没说什么。

    苏娉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往她碗里夹了块土豆片:“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夏莹知道好友这是脸皮薄要堵她的嘴,笑闹着吃完这顿饭。

    饭是苏娉做的,夏莹就没让她洗碗了,陆长风伤了手干不了这事,最后就剩何忠陪她一起在厨房。

    这俩腻腻歪歪,苏娉擦完桌子也不好继续留在这碍眼,赶紧回了房。

    把被褥铺好,床板上只有薄薄一床单被,她抖了抖盖的被子。

    另外一床被子也在这边,她抱着往隔壁房间走。

    陆长风正站在床边单手解纽扣,听到有声响下意识转身。

    男人衬衫敞开,露出块垒分明的腹肌,结实紧绷。

    苏娉猝然撞到这一幕,耳尖的朱砂痣红得鲜艳,几欲滴血。

    她立马侧过身子,不看他。

    “陆副团长。”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她说:“你们的被子麻烦拿一下。”

    陆长风被她的反应逗笑,他上前两步,距离她半丈远:“扎针的时候不害羞,现在不敢看了?”

    苏娉没有被他激到,脸颊染上浅浅的绯色,她温声道:“平时看和受伤看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受伤时狰狞可怖你都不害怕,现在害怕了?”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把纽扣重新系上。

    “……你是要去洗澡吗?锅里有热水,洗完澡我帮你换药。”苏娉转移话题:“越到晚上越冷。”

    “嗯,等下去。”陆长风也没有继续调侃,他看向小姑娘手里抱着的被子,太薄了。

    “我们身板硬实不怕冷,你们盖两床吧。”

    这是实话,行军的时候不管天气多恶劣,靠着树什么都不用盖就能睡着,她们小姑娘身体弱,再冻出个好歹来。

    苏娉想要再说什么,都被男人挡了回去,最后只好抱着被子又往隔壁屋子走,还不忘留下一句——

    “我待会儿来给你换药。”

    陆长风微微点头,等她走了出去,走到床边坐下。

    进步生产队算是周围条件稍好的生产队了,因为山上树木和竹子多,和隔壁几个生产队一起办了个造纸厂,也是这边最早拉上电线的。

    屋子里微弱的橘黄色灯光映在男人脸上,他单腿微曲,靠着床头,想了一下还是晚点洗吧。

    卫生所没有单独洗澡的地方,要洗只有院子里。

    他现在要是去洗被那小姑娘撞见了又得害臊一阵,还不如等何忠他们洗完碗,那位夏同学去跟她聊天的时候,趁机再洗。

    苏娉看了眼屋子里的摆设,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一张床,没有椅子。

    她放下被子,想着待会儿跟莹莹说,看要不要把被子给他们拿过去。

    从行李袋里拿出笔记本,她开始翻找以前看到的关于战场应激创伤的笔记。

    自从来了东城,她用完的笔记本非常多,也是因为老师有随手记东西的习惯,她看到关于医学类的都会记下来。

    有研讨会上前辈们关于病例论证的交流,也有医学书籍上摘抄的知识,还有从家里几位从医长辈那里得到感悟。

    本来以为那个笔记本可能没带来,翻找了半天竟然找到了,她满脸欣喜。

    坐在床边,笔记本放在腿上,她打开看。

    关于这篇战场应激的记载是1973年西洋那边一个研究精神方面的专家提出来的,在她印象里是抄的书上的,其实应该是许先生给她的医案上的。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到他老人家手里的,但苏娉也不由得感慨,许先生虽然上了年纪,但心思依旧在医学上。

    里面写清楚了关于战场应激的诱因,就是没有防治,而老先生也只在写了一行字。

    论精神医学的重要性……

    后面只剩一个墨点,明显是没写完。

    她看得入神,心里忽然有个想法。

    慌忙翻身从行李袋里摸出钢笔,她趴在床边,把笔记本放在床上,笔尖摩擦纸页——

    如何建立军事应激损伤的防护体系?

    写到这,她忽然停笔,秀气的眉毛紧拧,显然也是想不出后面的解决方法。

    叹了口气,她收好钢笔,看着这行字发呆。

    “阿娉?”夏莹推门进来:“何忠说他去找陆副团长聊天,让我们先洗澡,热水可以完全用完,他们不要。”

    苏娉揉揉眉心,应声道:“好。”

    她们没有在院子里洗,而是拿自己带的毛巾在厨房擦澡,用的水不多,给两个男人留了一些。

    在学校锻炼出来的,洗澡很快不磨蹭,几分钟洗完擦了把脸,苏娉去倒水,夏莹则是喊何忠他们洗澡。

    等她们回了房间,陆长风和何忠才出来。

    苏娉问过夏莹后,把点燃的安神香放在床下,又从随身的小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

    “阿娉,你好像经常吃这些,是身体不太好吗?”夏莹擦着头发坐到她旁边。

    “嗯,身体比较弱。”苏娉不想多说,她吃完药,接过毛巾帮好友擦头发:“你和何同学还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吧?”

    “放了假回去就结婚。”现在是农历十月十七,东城大学一般是过年前半个月放假。

    算起来确实也没多久了。

    “其实我有点害怕。”夏莹小声道:“你看赵弦歌和杜黎,这才结婚多久就闹矛盾,还是在一个学校,每天都能见着面。”

    “要是毕业后我入伍申请通过,但是没有分配到何忠所在的部队怎么办?他忙我也忙,之前我跟你说咱们这样的职业适合找军人,忙起来谁也顾不上谁,谁也怨不了谁,可以互相理解。”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我现在就想每天都能看到他,真要几个月见不到那我不得憋死。”

    苏娉听着她发牢骚,指尖轻柔擦着她的发梢,没有说话。

    “阿娉,我上次回去不是订亲吗,我妈看到他就说这么精神的小伙子,真不错,说我运气好有福气,能嫁给军人。”

    “我妈还悄悄拉着我说要早点生个孩子,可我们这样的职业哪有时间呀。”

    夏莹叹气道:“要是真去了部队当军医,经常要跟着去前线,哪能说要孩子就要孩子,后续的事情怎么办。”

    听她说到孩子,苏娉动作微顿,眼底黯淡片刻,又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你现在怎么想的呀?”她轻声问。

    “我就希望校园时光能长一点,这段时间可以好好恋爱,只顾自己。”夏莹用手背擦了下脖子上的水珠:“阿娉,你说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们本来就是国家培养的人,是要为国家医疗行业做贡献的。

    “没有呀,”苏娉笑着说:“我没觉得。”

    夏莹的头发已经微干,她没有再擦,把毛巾挂在桌边。

    “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唉。”夏莹反正也睡不着,瞥到旁边的笔记本,“好久没有抄过你的笔记啦,我可以看看吗?”

    苏娉随手把笔记本递给她,听到院子外面淅淅沥沥的水声,本来想拎着医药箱去给男人换药,又生生止住了念头。

    院子里,里面屋子窗口透出淡淡的灯光,陆长风只穿一条平角裤,站在压水井旁边,手里拿着搪瓷盆,装着井水就往身上倒。

    压井水冬暖夏凉,不算冷。

    何忠已经洗完了,在往身上套衣服。

    想到什么,他问:“陆副团长,你老家是西北的吗?”

    “是啊,”陆长风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想去?”

    “不是,西北好像比较缺水。”他诚恳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经常旱。”陆长风结实的肌肉上湿淋淋地往下淌水,他随手扯过之前的衬衫,胡乱擦了几下。

    “那跟东城差挺大的。”像苏同学这样的小姑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陆长风点头,衬衫丢搪瓷盆里,打了点水浸湿,搅和了两遍单手拧干挂旁边的竹竿上。

    他自然也听出了何忠的言外之意,这一点也想过。

    以后不一定会调回西北,而且家里又不缺他一个儿子。

    真要能和小姑娘结婚,她想留在哪他就留在哪,她想回北城,自己就申请调去北城。

    不想委屈了她。

    何忠在他面前也有些紧张,聊了几句就回了屋子了。

    夏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对苏娉说:“你等下是不是要给陆副团长上药呀?我去隔壁屋和何忠说说话,把这留给你们。”

    院子里另外一道脚步声也渐远,苏娉点头:“别聊太晚,明天还要看诊。”她也不好意思和陆副团长单独相处太久。

    “知道啦。”夏莹以手为梳顺了顺头发,开门往隔壁屋走。

    陆长风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他洗干净搪瓷盆收回厨房,又从犄角旮旯找出来一个冬天放炭火的木桶,提着到炉边坐下。

    高大的男人坐在小板凳上有些憋屈,他只能敞开腿,拿着夹钳又往炉子里生火。

    等几根大木头完全烧燃后,成了红红的炭火。

    他夹起来放到木桶里,又往上面垫了一层炉灰,防止炭火灭得太快。

    片刻后,苏娉听到了敲门声。

    隔音不好,隐隐约约能听见隔壁屋子里夏莹和何忠的谈话声,所以只有……

    她起身去开门,果不其然对上男人深邃的眉眼。

    “沈妹妹。”陆长风左手拎着木桶,问她:“这个放哪?”

    苏娉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侧身让开:“放床边吧。”

    男人点头,越过她往里走。

    他脖子上的绷带已经取下来了,只有右手臂上还缠着纱布,因为纱布太厚,袖子是不方便卷上去的。

    苏娉思考了一下,要给他换药只能让他脱衣服,这是正当的事,她也没有之前的害羞,取过旁边的医药箱,让他坐下。

    陆长风放下木桶,看了一下,屋子里没有凳子。

    他抬手掀开被褥一角,坐在床边的木板上。

    苏娉心里微叹,这人是真的粗中有细,看起来是个混不吝的人,实际上想得很周到。

    “衣服脱了。”她说。

    陆长风掀眸,对上她干净透彻的眼睛,点头,慢条斯理解着纽扣。

    苏娉这次没有回避,垂眸看着他,还好心问:“需要我帮忙吗?”

    “……”陆长风差点以为自己在她眼里已经瘸了。

    他下巴微抬,颔首:“行,你来。”

    末了,还不忘礼貌的补上一句:“谢谢苏医生。”

    苏娉略微弯腰,低头时发丝擦过男人的鼻尖,她认真一颗一颗解着纽扣。

    鼻尖是她身上淡淡的中药味,苦栀子。

    陆长风没有说话,喉结下意识滚了滚。

    有炭火炉子,屋子里并不冷,甚至他还觉得有些热。

    可能是因为她温热的呼吸不经意落在胸膛,陆长风有些抵挡不住。

    在他要说自己来的时候,最后一颗纽扣终于被解开,陆长风如释重负。

    苏娉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疑惑地看了眼他微微汗湿的肌肤,问了一句:“陆副团长,你平时容易出虚汗吗?”

    “……没有。”陆长风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打仗的时候都没这么折磨人。

    苏娉点头,没有多问,拿出医药箱里的小剪刀,把他手臂上的纱布剪开,一层一层绕了下来。

    他手臂上是近战被匕首划伤的,有三四处伤口,三处比较浅,有一处深可见骨。

    指尖抖出药粉,看到他湿润的头发,下意识问了一句:“疼吗?”

    “不疼。”陆长风扯了下嘴角,“就是有点痒。”

    “要结痂了,平时注意不要碰水。”她低着头,用干净的纱布重新给他包扎:“也不能提重物不能使劲。”

    “以后能使吗?”

    “只要你好好养伤,遵医嘱,能的。”苏娉笑着回道。

    陆长风点头,在苏娉的帮助下重新穿好衣服。

    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她想应该是莹莹在和何同学聊以后的事情。

    夏莹有个好处就是直率,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在心里憋不了多久就要问清楚,不然难受的不行。

    陆长风听了一阵,他见小姑娘沉默无言,单手撑着膝盖起身,又把之前掀上去的被褥放下来。

    “我去厨房里喝口水。”

    这是找借口离开,怕她不自在。

    苏娉点点头,送他到门口,目送他高大的背影往厨房那边去,才折返回房间。

    指尖碰着笔记本,却怎么也不想打开。

    没过多久,夏莹过来了,她说:“我和何忠谈好啦,就算之后我没有去部队当军医也可以,他有假就来看我。”

    “而且他说要孩子的事不急嘿嘿,”女孩美滋滋道:“他说等我做好准备再谈这个。”

    见她高兴苏娉也开心,“说清楚就好啦。”其实莹莹要的也不是时刻能看到何同学,只是想要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苏娉有些羡慕,但也茫然。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样的对象,好像这些事已经离她很远了,现在脑海里只有两件事。

    明天的义诊,以及怎么解决战场应激的问题。

    熄了灯睡在床上,因为被子并不宽,夏莹睡觉不老实喜欢翻身,干脆就是一个人一个被窝。

    听到隔壁屋没有动静,夏莹忍不住问:“他们是不是睡了呀?”

    “不知道哎。”苏娉盯着头顶上那一片漆黑,温声道。

    “他们会不会冷呀,褥子都没要,直接睡在木板上。”

    苏娉还是那道平缓的声音:“不清楚诶。”

    “阿娉,”夏莹忽然问:“这个炭火炉子是陆副团长送来的吧。”

    “……是。”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她翻身,裹着被子面朝苏娉:“他跟我还有何忠都不熟。也不是学医的,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来这儿?”

    “为什么?”苏娉下意识反问。

    “为了你啊。”夏莹恨铁不成钢道:“你别听什么只是照顾战友的妹妹,他那么多战友,东城军区家属院也不是没住人,为什么偏偏只对你上心?”

    “总不能因为跟你哥关系好,所以把你当亲妹妹看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