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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从兄

    盛夏虫鸣,裴氏园林中一片葱茏。

    徐香晚行走于长廊下,确保四周无人后,才难忍地蹙起眉头,慢慢塌下腰、左手扶着院墙低声呻吟出声。

    额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自己下手和他人下手果真不同。

    上次归宁时的崴脚是她刻意所为,她心中有分寸,所以那伤看着青紫骇人,实则并未伤骨,用药后将养几天便大好了。

    只是这次,也许是因为重生后的身子没有受过上一世的磋磨,所以过于娇弱,使素来耐疼的她都快有些招架不住。

    昨日,郎中在她右臂上用细针挑出了一小把碎瓷渣,长长几道红痕分布在如藕的玉臂上,显得有些狰狞丑陋,郎中见了叹息道:“伤虽能好,但留疤怕是逃不了。”

    又劝慰说裴氏煊赫,日后可在贵人间多留意是否有祛疤的秘药。

    徐香晚其实是不介意留疤的,裴麟身上也有很多疤,常人又看不见。

    只是……腰间太疼了些,她偷偷撩起衣摆瞧过,铜镜内,后侧腰上大朵大朵的乌紫开得正盛。

    小娘子的楚腰不可轻易显露于人前,所以郎中只问了她些症状,给她开了些药酒。

    不知是否是因为没有看诊的缘故,即便用了药,也没有缓去半分疼痛。

    郎中也曾言让她静养趴床几日,那岂不是要和裴麟躺在一起了?

    那自然不可。

    更何况……她必须再去二房一趟。

    如此想着,徐香晚用帕子擦去额间的冷汗,提起一口气、忍疼地朝西院慢慢行去。

    二房。

    郑氏受了昨日的惊吓后,精神仍不大好,她左手支在桌旁,翘着些兰花指,头疼地按捏着太阳穴。

    昨日之后,徐香晚再次登门,郑氏是实在也不知要用何态度待她了。

    若还像以前对她严肃刻薄些呢,毕竟是裴勋无故伤了这小娘子,郑氏心中多有不安,想起昨日那神清骨秀的小娘子倒在碎瓷血花中痛吟的模样,她瞧着都心生怜惜。

    可若是客客气气地将她迎进来呢,她那煞星夫君裴麟实在是太过恣肆无忌,又将裴勋打得整个下颌都脱了臼,吐出一盆血,痛得都哀嚎了一天,着实令她这做母亲的心疼不已,想想她的裴勋还够那煞星打几次?

    “大娘子,要将徐氏带进来吗?她在外等了一刻钟余还未走,看样子是不进不罢休了。”郑氏身边的婆子最终俯身问。

    片刻,郑氏攒眉、凶巴巴地将左手拍在桌上,愠恼地道:“去去去,让她进来。”

    那婆子见惯了郑氏发莫名火的脾气,立刻躬身应下去引人。

    徐香晚今日穿着身银白色的莲纹罗纱衫裙,她微垂着下颌、素白纤手扶在门框上,缓缓跨过门槛,行走间有如弱柳扶风般的风流姿态。

    待走到近前,她欲向郑氏行礼,只是刚低了低身子就轻轻“嘶”了一声,那吃痛声又被她生生截断,苍白的脸上露出一幅失礼羞愧的神情,还逞强着想要再次行礼。

    郑氏看着心中烦闷,将帕子一挥道:“行了,别行礼了,坐下罢。”

    “多谢二伯母。”,徐香晚落座后又问:“二伯母,二伯父昨日可有发现异常?”

    昨日裴麟吐血昏倒之后,徐香晚先差人将裴麟送了回去喊郎中,临走前又请求道:“今日之事,二房知、三房知,只有这个院子里的人知,还请二伯母思虑周全,勿要再扰了祖母和二伯父,三房也不会去自寻不快。”

    之前婚闹出了那么一档子事,现下不过两月又出一档事,裴勋又不能从中摘干净,为了两房都好,别两房嫡子一齐被赶出了裴氏或出了些毁名声的传闻,还是先将此事按捺下,为好。

    郑氏自然听出了其中意味,将二房女婢的口封了个遍,又将裴勋拘在房内看病,是半个字都没向裴秀吐露。

    “不曾。”郑氏瞟了眼徐香晚回道。

    徐香晚又问:“那二伯母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

    郑氏拧着眉头,不语。

    如何处置?她怎么知道如何处置!遇到这两个冤孽是她前世做了什么孽?她现下只想把西院的院墙全给封了,再砌得高高的,最好让裴麟飞都飞不进来,再把门仆全换成武夫,把前门也给看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