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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癸丑年甲寅月丁巳日(公元1553年2月22日) 晴:

    嘉靖癸丑年丁巳月癸酉日(公元1553年5月8日)阴: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居然能够找回我的这本日记,这可能也是我那时候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我想我应该感谢那些混蛋没有把它烧掉,说来也是可笑,仲杰告诉我他是在藏书阁中找到的这本日记,也许在他们眼中,还以为是哪位名家的墨宝呢。

    我坐在桌前翻看着之前自己所写的日记,虽然每日我都会将自己的身体冲洗三遍,但血的味道依旧在我身上散发着。我看着日记中以前的自己,倍感陌生,这个人真的是我吗?

    也许仲杰说得对,从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妙绿就已经死了。但我还是会代替她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补上,如果日后有人能够看到这本日记,希望请你帮忙将妙绿的故事公之于众,让更多的人知道,人间还能有如此惨绝人寰之事。

    我握着笔,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现在我,再想起那些事情的时候,内心已经毫无波澜。悲剧的开始,还得从大小姐出阁那日开始说起……

    嘉靖癸丑年甲寅月丁巳日(公元1553年2月22日)晴:

    鸳鸯双栖燕双飞,蝴蝶身卧云身去。

    近日的疲倦令我竟在桌前睡了过去,当我醒来之时,发现身上正披着毛毯,而娘亲则坐在我的身边正看着我。

    “娘?你醒了?”我惊讶得叫了出来。

    娘亲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孩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我连忙摇头:“不,是女儿不孝,竟一直不知道娘亲早已病重。娘亲。你觉得好些了吗?”

    娘亲动了动身子:“精神倒还好,不过身子还是没有力气,下不来床。”

    “那我这就去跟小姐说,让我留下来照顾你。”我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娘亲拉住了衣角。

    娘亲:“别胡闹了,大小姐出阁可是大事,你早就被定下来是陪嫁的丫鬟,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呢。你这样子,岂不是会伤了老爷的心,伤了大小姐的心?”

    “可是……”

    娘亲打断了我的话:“傻孩子,府中上下那么多人呢,还能放着老婆子我不管不成?你呀,你就安心的过去吧。”

    我望着娘亲慈祥的面容,泪水忍不住的流了出来,此时此刻,我想不出任何话语来表达我对娘亲的感恩之情,我跪在了娘亲面前,用力的磕了三个头,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一想到这里,我对娘亲更是难舍。

    当我回到大小姐闺中时,看到大小姐也正伏在大夫人的怀中哭泣。见到此景,我默默地推了出去,大小姐的心情,应该是和我一样的吧。

    天至五更,大小姐于闺中由喜娘开面,我与香巧在一旁伺候着。梳头婆站在小姐的身后,一面梳头一面大喊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外面鞭炮声、唢呐声、周围居民的欢呼声不绝于耳,想来是花轿已经到了吴府。期间许家的喜娘多次在门外催装,大小姐佯作不愿出嫁,懒于梳妆,我在一旁看着暗自觉得好笑。

    花轿停放在府外门前,我与香巧燃着红烛、持着镜子走向花轿,我向轿内照一下,寓意驱逐匿藏轿内的冤鬼,称“搜轿”。

    按照礼数来说,老爷与夫人本不应一同前往,但老爷却执意要一同前去,说是有要是需与许家当面交谈,许家并没有什么意见,大小姐自然更加欢喜。

    日出卯时,小姐由大公子抱上轿子,而我则与香巧一起将茶叶与米粒撒至轿顶。随即,在锣鼓、唢呐、舞狮的伴随下,花轿开始起程。花轿共有五乘,其中最大一乘由大小姐乘坐,我与香巧作为陪嫁丫鬟也能各乘一乘,剩下两乘则坐着许家喜娘。

    为了不影响礼数,老爷与大公子带着马先生等人驾马跟随在花轿之后,队伍的最后还有两乘轿子,里面分别坐着大夫人与二夫人。二公子被留在了府中,而二小姐则被二夫人抱在怀中。

    出阁的队伍中除了许家派来的迎亲人员,还有老爷从“打行”雇来的三十位武夫,这些人均携带者武器,身着皮甲,其中二十人围在花轿周围,其余的则保护者老爷与夫人。

    沧州距离京城有四百里的路程,平常需要六日的行程。可不知为何,老爷却一直要求队伍疾行,一开始迎亲的人并不愿意,可老爷却拿出了白银五十两作为喜钱,这帮人一下子来了精神,轿夫步伐明显要比之前快了不少,轿子上上下下摇摆个不停,只颠的我想吐。

    路途漫漫,我坐在轿中甚是无聊,好在马先生能借传话之名在我轿旁隔着轿子与我聊聊天。

    马先生:“妙绿啊,你还好吧?”

    我:“当然是不好了,我都快被颠吐了。”

    郊外传来了马先生的笑声:“还是你实诚,我去问问香巧,她一直都说没事,我都听见她在轿子里吐的声音了。”

    我好奇地问马先生:“先生,这次大小姐出阁,为何走得如此急啊?”

    马先生:“我也不知道,我就感觉老爷一下子变得特别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