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嘉靖丁巳年壬子月癸未日(公元1557年12月24日) 阴:(上)

    千秋明月几烟雨,万里晴空一乌云。

    京郊南海子里,因其内泉水、湖沼星罗棋布,河道纵横,含有丰富的地下水源,使其成为京城近郊水草肥美,景色秀丽的狩猎场所。自大元国时起,历朝帝王每年均要来此狩猎享乐。

    虽然当今圣上不喜狩猎,只爱修仙炼丹。但这里并没有因此荒废,其中陆炳陆大人作为朝中有功之臣,亦有权于这里狩猎。

    而今日的猎物,却与以往大为不同。

    猎场之上,鹄鸠、穿星与一众索命门门徒近百余人被围困在猎场中央,在他们的周围,万奈带着黄令奇、孔武与采萍三位房主以及数百门徒各个手持兵刃,严阵以待。我、仲杰、荼独、岸查、殷枫亦在这包围圈之中。

    鹄鸠望着四周,一脸的杀气,在我与他相识那日起,从未见过他有过如此的神情,此时此刻的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机关算尽,却最终还是载在了自己的一时贪念之下……

    在我与仲杰随着李太医来至陆公府之后三日,陆炳在李太医所配之药的药效下,果然渐渐好转,服药第一日便已有了意识,第二日便可与人交流,第三日竟已能下地走动。

    陆炳之毒竟真能只在短短三日之内便一解而尽,除了对李太医精湛的医术感到佩服之外,亦对孔前辈感到惋惜。

    然而细细想来,无论何行何业,当你达到一定成就之时,必定会遭遇竞争,这种竞争,往往会是一个人成长的动力。通过与劲敌之间的较量,不断地让自己得到提高,因为如果自己没有进步,则一定会输给对方。

    但是,如果将胜负看得太重,则会成为自己的一种执念,尤其是当你的对手总是能够赢过你时,战胜对方,会变成人生中的唯一目的。

    说实话,我很庆幸这次两位前辈之间的较量获胜之人是李太医。倘若孔前辈当真战胜了李太医,那么他余后的人生将为何而活呢?

    对此,我亦不由得产生了些许迷茫,倘若我真的战胜了鹄鸠和万奈,那么我接下来将带领重生门走向怎样的道路呢?

    当然,目前我还无暇顾及这么许多,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等待着我,而这也将直接关系到我之后的人生。

    因为陆炳的康复,丰厚的奖赏与宴会自然少不了,作为李太医身边的“药童”,我与仲杰也能沾光吃上几日美味佳肴,所谓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何为山珍,哪叫海味,这几日却是让我着实涨了见识。

    而随着陆炳的身体一日日的康复起来,其内心中的盘算也开始逐渐付之行动。而其首先要做的,便是重新整顿锦衣卫,为此,陆炳专门组织一次狩猎活动,这次狩猎,陆炳特意叫来锦衣卫中各层干部一同来参加,为的就是提高锦衣卫这几日逐渐涣散的士气。

    为了感谢李太医医治好自己的怪病,这次的狩猎活动,李太医也受到了邀请。但李太医却拒绝了这次的邀请,在他眼中任何与医学无关之事,均不在自己感兴趣的范围之内。而陆炳在朝中早已知道李太医的脾气,也就不再勉强。

    但为了慎重起见,李太医向陆炳推举我与仲杰作为随行医师一同参加这次狩猎,以防有人在狩猎过程中受伤害病。

    事实上,这也是李太医在完成当初他与我们的约定。那白花蛇体内的毒液用于解去陆炳体内之毒所用的剂量事实上少之又少,但这些毒液对于药理的研究确是异常的珍贵,并且这毒素来之不易,保存的条件又极其的苛刻,从而更显珍贵。

    为此,李太医不惜对陆炳说谎,特地推举我与仲杰随行参加狩猎,事实上,这个决定对于李太医来说,亦存在着危险。一旦狩猎场中出现什么意外,李太医也是难逃干系。

    当天夜里,李太医便收拾行囊离开了陆公府,陆炳专门派重兵护送李太医离去。而我与仲杰,则留在府内,准备着明日的狩猎。

    我于屋内打开李太医为我留下的药箱,一面整理着里面的药品,一面思索着这些药物能够组合配制成多少种制敌所需的毒药。

    这时,仲杰来至了我的身边,看着我问道:“看你这么信心满满,我实在不忍心打击你,不过你真的觉得明日我们能够顺利的完成计划吗?”

    我停下手中事,看向仲杰:“你有什么担心只说就是了,跟我这里你还绕什么弯子。”

    仲杰摇了摇头:“你的计划很严谨,我并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只是有些担心,担心……”

    “担心鹄鸠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我骗了是吗?”我问道。

    仲杰看着我,点了点头:“我还是那句话,你的这个计划里,有一个非常大的漏洞。”

    我微微一笑:“仲杰,如果说在运筹帷幄方面我已经能够独当一面,那么在细致谨慎方面,我远不及你十分之一。这次的计划,我知道很疯狂,但除此之法,我也实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说着,我低下头,继续开始整理手中的药物:“但愿,明日能够有一个好运气。”

    隆隆马蹄之声使得大地也为之颤抖,陆炳虽以年过半百,却依旧老当益壮,一身铠甲在身,手持弓箭,跨下骏马,仿佛壮年一般。在他的身后,跟随着锦衣卫各个高层与干部。

    为了防止被认出,我与仲杰特意来至了队伍的末尾。好在这次狩猎规模空前的庞大,因此倒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两个小小的药童。

    随着狩猎的开始,猎场之内一片喧嚣,马蹄声,叫喊声,喝彩声,唏嘘声此起彼伏。

    这时,一头雄鹿于林中突然蹿出。陆炳见状,赶忙拉弓射向雄鹿,然而那只箭却只是擦着鹿头飞过。

    那雄鹿受惊,慌忙夺路而逃。陆炳见状,催马上前就追。他身后的两名锦衣卫士相视一望,赶忙跟上陆炳。然而那陆炳却似着了魔一般,直愣愣的向前冲着,丝毫不去管他身后之人。

    我与仲杰见气氛已达到了高潮,相互对视一眼,随即悄然离开了队伍。

    我们离开了队伍没行多远,只见一道黑影突然翻至我们的身前,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荼独。

    我见荼独到来,赶忙问道:“一切可曾安排妥当?”

    荼独点了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