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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我愿与君长相知

    芷岚看着箫陌似是穿过千年的岁月踏着时空来到她身边,从来不流泪的她,第一次觉得安心,第一次感到委屈。

    潇洒跃然马下,箫陌红衣似火,风流倜傥如斯,偏偏脸色白的渗人。

    断肠崖是极高的,即使还是夏季,但风猎猎,刮过脸上,还是涩涩地疼。

    箫陌抬步而来,不过几米之远,芷岚却觉得他像是走了几年之久。

    没有人拦住他,静站在一旁的百花阁三大祭祀,花移影、花子曰、花莲玉也只是在远远的守望着。

    南疏苇便被禁锢在那里。动弹不得。

    箫陌不会像双城一样失踪,不会像司马晨风一样神秘的让她起疑,更不会像青衣一般转眼间变作另外一人。

    他总是会在自己性命危难之际从天而降,他总能知道她的需要,纵是她离开,当她身处险境,身边总会有他,护她平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芷岚才发现,原来,自己和箫陌之间已经有了那么多的交集。

    原来,自己竟那么依赖、信任他。

    箫陌的红衫沾染着清露的味道。披星戴月,只为来到她身边。

    芷岚便在他如此深沉的凝望中,化为一汪池水。

    相顾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箫陌终于在她泪珠滚落的一刹那,抬手提她拭去。

    抚上让他变得犹疑不决,忘而不能的容颜,那触感,与想象无异,顺滑的如同上好的和田玉,堪堪稳住心神,箫陌将外衣脱下披在衣衫单薄的芷岚身上,若有似无地冲她眨眼笑了笑。

    扑鼻的阳光与雨露的气味,尹芷岚只觉得,那转瞬即逝的笑容,于自己竟是那样的特别。竟是比他每一次对她魅惑倾城的笑容更加让她欢喜。

    芷岚想,终于,有什么变了。

    箫陌,是不是?

    断肠崖边,红衣肆意飘扬的纤细身影,自始至终只是放空地盯着虚妄的某一点。

    箫陌踱步走到那女子身畔,站在半步已然踏进悬崖的边角处,迎风而立。

    两人皆是风华独具的人物,此刻尽着红衣,却只留热情背后无悲无喜的怅然。

    芷岚心中突发奇想。却越发觉得自己荒谬的可笑,强自压下。

    “司马晨风呢?”花非花自听到马蹄声响起,便知来者并非无声山庄庄主。转身无用,索性径自目光飘远缅怀故人。

    三十多年了,第一次踏足,原来不似想象中的那般一看一断肠。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消磨掉一切,曾经的美好无暇、绝望中的苦苦挣扎、爱恨不得的生死纠缠,本以为轮回亦会携手相伴的誓言,终是被时光吞噬的杳无踪迹,湮没殆尽。

    “你要的是藏宝图,是谁又何妨呢?”箫陌漫不经心的笑的自若,歪头看向身畔同样身着红衣的妇人。

    箫陌站在那妇人的右手边,只觉得眼前这妇人的侧脸美的极致,原是灵动的眸子里尽是波澜不惊的死水。

    “好。人你带走,藏宝图留下。”花非花终于不再留恋,深深吸气,自另一侧转身,独留箫陌一人面对已然半只脚踏进深渊。

    被那人拉住手腕,花非花劈手便是一掌,箫陌知道此时以他的内力,这掌接也是死,不接也是死,反而一脸无谓的迎着掌风而去。

    生生顿住,只一寸之隔,箫陌甚至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花非花有片刻的恍惚,这样的执拗、不躲不闪,像及了当年死生无惧的自己。

    转眼看那清秀决然,却笑得魅惑众生的年轻男子。

    眉眼间像极了那人。

    断肠崖,花非花心中悲怆。

    当年你如此对我,无非为了这大好河山!我花非花如今就要倾覆这座你以死相护的繁盛王朝!

    箫陌没有松手,但却在看见花非花左脸的一道长长的刀疤时,微微诧异。但随即笑的依旧魅惑如前。

    他感觉的到,她的眼再一次穿过了他的身,看向虚无的某一处,竟是无法名状的恍惚与悲戚。

    箫陌只觉心中微酸“不知道阁主是花伊月何人?”

    花非花骤然在前尘往事中惊醒,一向尽是淡然无谓的眼中锋芒顿现,厉声问“你是谁?!”

    手下再不停,手腕一转已然扣住了箫陌的下颚。

    “家父曾跟随燕将军帐下。受过百花阁圣女的恩情。”箫陌凝望着妇人的眼睛,扣着她的手,却悄悄放下。

    “恩情?罢了。不提罢了。花伊月早已魂归尘土,前尘往事又有几人记得。”放下眼前的男子,花非花笑的无悲无喜。

    “阁主若真心认为死者已矣,又何必助贼人图谋我中原江山。百花阁一向不理政事的,不是么?”箫陌眼神犀利。

    声声逼问,让花非花有瞬间的无处可逃。

    “我只是替她,向世人讨要个公道。如若没有藏宝图,公子请回吧。”花非花心意既定,不再瞧他一眼,转手扣着尹芷岚朝远处的百花阁众人走去。

    尹芷岚望向箫陌,只觉得他身上尽萦绕着散不尽的悲伤。

    风很大,虽站的不远,但亦听不见许多。

    花非花过来扣着她肩膀的时候,她以为箫陌会拦住,看向他,他却依旧是未曾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