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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不胜清怨月明中

    屋内狼藉,箫陌绕着走过去,才发现了桌案上散开的画作,轻叩着自己的额角,箫陌揉了揉,脑袋一阵一阵泛着痉挛的疼痛,抚了抚画中人笑地温婉地朱颜,低叹,最终原路,一步步走回萧珂身边。

    珂儿,这般用心良苦,是逼我做选择,还是逼你做选择?

    垂影,你当真以为,这个缠绵于病榻地珂姐姐,还是那个小时候一心护着你,处处为你设想的人儿么?

    这样来来回回,一步步走出去,箫陌推门而入,正是瞧见萧珂端着一滴未喝地汤药碗发呆着望着骤然而入的他,萧珂身着薄衫,冷气呼入,她身子不禁一抖,不知是冷着了,还是没曾想箫陌会去而复返。

    箫陌笑起来,赶紧关了门。才走到萧珂面前,便伸手卸下了她端着地药碗,伸手抚着她微微发烫的额头,他手指微凉,萧珂一退,他手上一带力,便将她揽入怀中。

    萧珂稍稍挣扎,终于如刺猬般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无力地将螓首置于他肩头,箫陌眼中挣扎一现,却还是垂下眸,柔声劝:“别喝那些劳什子地苦汤了,总这样,你以为我便傻到了那样,你不知道你的心?”

    箫陌声音句句纤柔,萧珂却越听越是震惊!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心头泛凉,挣扎着推他,比之以往,用尽了全部力量,疯了般挣扎,箫陌扣住她的双手,不发一言地将用手掌将她乱动倔强地脑袋按在自己肩头“我都知道了。我一直就知道,我知道你的寒症早就治好了,这么多年,为了让我怜惜让我担心,你不惜日日喝着太医院熬地苦药。我知道你和垂影一直有联系,我也知道你担心我对尹芷岚动了真心,所以拼了命跑来,半路截住垂影,让她将枯甯琴送与芷岚,为的就是让她死了对我这份心,也让我死了那份痴心妄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逼我到绝路,我都知道。”

    萧珂不发一言,只是安静地任他说下去,但心头却越发空落落地,她终于留不住他了,是么?

    她抬起头来,泪眼迷蒙,声线有一丝抖动:“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箫陌堵住她的口,转而禁锢她的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道:“我怎么不知道?弹指芳华么?我

    去天山的那几年,药王谷出了个南疏苇,毒王那大隐隐于市地徒弟,怎么就不能出自王府大家?”

    箫陌蔓延满眼的笑意,接言道:“既然能控制寒毒,让它想发便发,想不发便不发,珂儿,那日尹家堡尹夫人云玲珑深重冰魄针入骨髓而身亡,别人都当是内力所致,巧在我当日诊脉,尹夫人还未断气,才道失传已久地冰魄神针。珂儿,当日你病发,垂影因十三刹有片刻不在你身边。”

    他语句一顿,终于叹气:“那仇,你是为谁而报?”

    萧珂这才掩去眼角的泪滴,眼中尽是冷意,疏离地推开箫陌,她别过头:“这么说你见过那贱人了?你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

    箫陌自然知她所指,对于她使力将他推开,他也不恼,只是理着褶皱地衣角,淡然:“尹夫人却是临死之际说出了这等惊天秘密。只是珂儿,你真要什么都不顾,置她于死地么?”

    “哼!云玲珑,她死了都不足以抵我娘当日所受的侮辱!萧中石亦是,他们以为,这般死了便要到头了么?”声线冷凝,是箫陌不熟悉的狠利。

    虽然早有防备,箫陌下意识对于萧珂总还是有一丝怜惜在心头,他扭过她的头,两眼对视,语气柔缓:“珂儿,你要的无非是替你娘出口恶气,如今尹家堡被灭,萧中石也永失所爱。他就算不是个好丈夫,但对你总是千般疼爱。如今,你心意达成,还要怎样?”

    “萧中石以为这便是惩罚么?他不是要攀着我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么?如今他要取这江上,我便要他以他亲生女儿做祭奠,我便要看他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一句一字咬牙切齿,萧珂温婉地面容有片刻地扭曲,似同归于尽地痛快。

    “珂儿,答应我,别毁了自己,好么?”箫陌捂住她泛着决绝凄凉地眸子,颓然。

    “陌哥哥,我也毁了你,不是么?我拖着你,拖不住便用药物去控制,萧中石不信任你,我便间接通过霜重,建议用那样无解的□□去拖着你。我明知道你离不开,放不下这样的我,我明知道你心系尹芷岚,我便这样算计好了一步一步把你们逼到绝路,装疯卖傻利用你的同情心将你拴住。”

    萧珂死死攥住箫陌的衣角,仰望着他,软弱:“这样的我,你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要留下来?为什么不丢下我,带着她走?”

    “因为,你是珂儿,是我的珂儿。”箫陌看着她目光如水。却在心里鄙视极了自己。

    箫陌啊箫陌。

    你何尝不是在利用她?

    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不惜一骗再骗,用她对他的信任,说着装似为她好的话,暧昧不清的语气,让她放松戒备,让他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为了那最后一块藏宝图,用尽阴谋阳谋。

    纠根结底,到底是他箫陌,最卑鄙阴险。

    萧珂终于再次别过头,流泪。

    箫陌知道机不可失,只伸手覆住她变得微凉僵硬的柔胰,轻轻捏着:“珂儿,我知晓你在意芷岚,可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子,你便是再恨萧中石,她总是无辜地。血浓于水,你既然能对垂影多一分怜惜,便也放过她一条生路吧。”

    萧珂在手被他握住时,心中本已有一丝动摇,却在他开口时心再次冰封,她转过头悲戚的笑:“你说了这么多,到底不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那心心念念的岚儿么?!”

    目光沉痛,箫陌摇头低叹:“你要我的命,我哪里有过一句话,便是你想拿去便拿去吧。尹芷岚,我若是如你所想,又怎会容垂影将你临摹地画作搁在我书房,又怎么容芷岚看到,然后对我心碎若死?而我却在这里陪你?从断肠崖到现在,从第一次你对我下手,难道你从来不明白我为何如此纵容你?”

    萧珂睁大双眸,终于双手握着他的衣袖颓然痛哭出声,低声呢喃:“晚了……一切都晚了……”

    蓦然一惊,他下意识地开口:“什么……晚了?”

    把住萧珂下滑地双肩,箫陌神经似紧紧绷在,声线有一丝紧,他只紧紧盯着萧珂的眸子,追问:“珂儿,什么晚了?到底是什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