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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三十章

    山中岁月过得悄无声息。

    唐烆每日里忙进忙出,脚不沾地。虽然自逞杀人无数,盖几间木屋子应该不在话下。其实,他错了,而且还错得非常离谱。

    木头是砍伐了,地面也整理平坦了,木屋也按照蜀玉画的图样给盖好了。谁知,没了两日,在他某一次搬运新木头之时,一个‘不小心’,一根木头居然将一座房子给捅倒了。其实,也不算是一座完全造好的房屋。屋中有骨架粗厚地房梁房柱,有野草覆盖地屋顶,有厚度一致地排木做的四面墙,内里看起来是一间结实地房屋,外面瞧起来也是有模有样地木屋。谁知道这看似固若金汤地房子,被一根木头给推散架了呢!

    是他力道太大?还是那木头太粗,或是房屋太……

    唐烆否认自己辛苦忙活了上十日,才盖起来的房屋如此不经风雨。肯定是他背着的那根木头太粗壮了,粗壮得可以轻易将房屋的一面墙壁给推倒。然后,那充作墙壁的木头一根倒向另一根,如推骨牌似的。瞬间,四面墙壁全都‘五体投地’地匍匐在了赶来给他送饭的蜀玉面前。那腾空的屋梁和屋顶再轰然落地,叹息地扬起无数飞尘。

    颜面无存!

    如果可能,他会选择将蜀玉杀了灭口,以免被对方嘲笑自己无能。

    蜀玉只字片语也无,也许是被这阵势给吓住了,一时半会没清醒过来。以至于做晚饭时,那份野山雀汤给煮得只剩残渣骨骸,唐烆啃着烤得看不到嫩肉的兔子腿时,嘴里的焦味和心里的尴尬融为一体,半夜狂泄肚子。

    隔日,蜀玉从废柴堆里找了一些细薄地木片碎棍,堆到了唐烆面前:“要想盖大房子,就先要盖小房子。想办法用这些小东西做成一个小屋吧。”她顿了顿,接着道:“要能够让人一脚踹开,也不会粉身碎骨的那种。”

    唐烆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开始摆弄那些小木片子。

    第一日做的送到了蜀玉面前,她拎起来在空中甩了甩,支离破碎;第二日做的,她把刚刚从陷阱里面逮住的肥山鸡给堆在了小木屋身子上面,木屋残肢断腿,不久英勇阵亡;第三日,第四日,到了第五日,蜀玉将那看起来粗糙地,玲珑细小地木头房子远远地掷到悬崕铁壁上,骨碌碌地滚了一圈再下来,总算是完好如初。

    她又捡起那小手工木屋,左瞧瞧右摸摸,吐出一个词:“奇丑无比。”信心满满地唐烆顿时成了霜打地野草。

    既然是野草,隔日里他又斗志昂扬地拿着随身小刀,开始雕木纹花样。势要自学成才,达到鬼斧天工地境界,让蜀玉刮目相看。于是,白日里他依然劈着木头窜上窜下盖木屋,夜里就着火堆雕刻。隔三差五的还去掏掏落在陷阱里面或大或小地野味,日子在这种累并郁闷中度过。

    没有江湖杀戮的日子,意外的过得充实,这让他始料未及。

    唐烆仰视着自己最新的劳作成果。

    深入地基地粗壮房柱上雕刻着凶猛野兽,房梁搭建成最稳固的三角支撑屋顶,宽广地房间四面木壁朝内是光滑竖纹,朝外依然披着厚实树皮。

    屋顶有五层,由圆木和晒干地野草相互叠加而成,再大暴风雨也吹不跑淋不透。他唯恐单调,窗棂门框边缘都雕着飞禽展翅翱翔,窗户支架不是光秃秃地木棍而是收拢羽翅地长嘴池鹭,门环是长牙舞爪地兽中之王,处处透着灵气,刀刀都是粗狂野性。

    前车之鉴太惨重,他还特意在不远处用内力冲击河底,腾空水幕中,摇晃地地面上,房屋屹然不动安如泰山。

    唐烆嘴角微微一点笑意,一扫连续多日的阴霾和不甘,满怀地雄心壮志,恨不得马上让蜀玉看看他多日来努力的成果。性急匆匆地找到蜀玉之时,对方正缩在树荫边酣睡正甜,身下是他试手家具之一的木雕藤萝缠狐躺椅。

    午后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树叶落得人满头满身,斑斑驳驳晃着暖晕。女子眼眸半磕,娇颜夭桃浓李,唇瓣含笑,腻鼻浅呼,绀发浓于沐。侧躺地懒躯上盖着他那已经洗得有点泛浅地开襟云纹长罩衫,玲珑地身段偶尔从薄衫下透出一二,端得是香簟爽眠,幽韵撩人。

    周围的风很轻,卷着不知从哪来的桂花淡香,藤椅下摇曳地草叶都带着杏色,暖意融融。男子只觉得舌尖滚着一丝蜜糖,忍不住偷偷舔舐,细细品尝。就这般远远地望着,察觉不到日光的流逝。直到周身凉意缓来,他才被惊醒般地动了动腿脚,加重脚步一步步踏近。这些时日,只要这脚步声出现,就代表唐烆在靠近。

    等到蜀玉醒得有点迷糊神色,他才轻声笑道:“这般睡了不怕着凉?”

    蜀玉习惯性的拉了拉身上盖着的衣衫,这才慢悠悠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了。今日是十五,吃了晚饭可以去赏月。”

    “赏月?”蜀玉晃晃头:“你又不是那酸溜溜地儒生,看着明月还能赋诗作画不成?”

    果然还没清醒。唐烆等她起了身,一手举起那椅子带头往两人住的山崖行去:“你这般千金小姐不是最喜爱书生为你们写诗么?听闻诗句中常有将女子比作月中嫦娥,让人望而感慨。书生们恨不得能够自己建座广寒宫,将娇媚女子藏纳其中,谱写才子佳人美妙姻缘。”

    蜀玉嘁了声,举袖掩唇哈欠:“嫦娥性子何等高傲。本就是天界仙子下凡,容貌端庄秀丽,后羿都留她不住,更无论凡夫俗子中那些只会写些勾栏诗词地穷书生。再者,就算真有女子国色天香,也是不会自喻广寒仙子。”

    唐烆一愣:“为何?”

    “一座冰冷华美地宫殿,一位孤寂傲然地女子,养了一群白白胖胖肥肥嫩嫩地兔子。每日除了追忆一番人间地情爱,就是听远方健壮木工伐树声。一日两日还好,长长久久就真真无聊无趣且悲凉了。”

    唐烆噎了下,怪异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