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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颗糖

    校门口人来人往,放眼望去全是背着书包刚放学的学生,大片蓝白色中夹杂着少数异类。

    卖着关东煮麻辣烫的美食推车围了一圈学生,唐微微绕过他们,扶着肩上的书包带子,脚步加快,追上前面的少年。

    “夏!川!”唐微微伸出一只手,拽住他的袖子。

    “……”

    “你别走那么快呀,我们再商量商量呗?”

    夏川侧头瞥她一眼,没说话。

    袖口被少女紧紧抓着,他也没挣开,就任由她拉扯着自己的胳膊,摇摇晃晃,小脑袋仰着,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

    “嘀嘀——”

    身后有喇叭声响起。

    夏川稍稍侧头,余光扫见后方的车辆正在向他们逼近,迅速地抓过她的手腕,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车子与他们擦肩而过。

    “……”

    唐微微揉着通红的鼻尖从他怀里出来。

    她眼眶也是湿湿的,嘴巴微微嘟起,声音软糯糯地:“疼死了……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你就不能给我点反应时间?”

    少年目光凉凉看着她:“那刚才和你拥抱的就不是我,而是你脚下踩着的马路了。”

    “……”

    “小姑娘,”夏川松开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屈指在她额前弹了一下,把她经常对他说的那句台词还给她,“你可长点儿心吧。”

    “…………”

    类似的情况发生过不止一次两次,唐微微很识趣地没有反驳。

    大概沉默了十秒钟左右。

    唐微微犹豫着开口:“那什么……”

    “嗯?”

    少女舌尖刮过红润的唇瓣舔了舔,一只手抬起挠了挠脸颊,似乎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其实,现在,真有点儿想吃点心……”

    -

    往左拐两条街有一家甜品店,唐微微经常来,有时候会叫上倪玥,有时候也会喊夏川。

    那俩人都不喜甜,所以每次来都是坐在那看着她吃。

    店内的装修非常少女心,玻璃门上贴着火烈鸟的图案,里面的墙纸是淡粉色的,有羽毛的装饰物。

    唐微微也没管夏川,给自己点了一份提拉米苏和一杯草莓牛奶,然后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店里连座位都是创意爱心形状。

    放眼望去一片粉嫩嫩的。

    夏川第一次进来这家店时,变扭得不行,浑身的细胞仿佛都在诉说着抗拒。不过看其他位置上也坐着大概陪女朋友来的男生,他又释然了。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唐微微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捧着脸,眼神期盼。

    刚才在天台上,得知夏川的妈妈也曾教过他这首曲子,唐微微是很惊讶的。

    她一时间还想岔了一下。

    不过那个荒诞的念头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转而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既然你也会弹,那不如我们一起合奏呀!”

    艺术节的表演节目是设有奖项的,奖励还挺丰厚。除去老师评委的打分,还有同学们的投票也计入成绩。

    有夏川在,不愁拉不到票!

    这位哥在学校里的人气毋庸置疑,女生就不用说了,跟他玩在一起的男生也多,人气奖还不是随便拿的。

    夏川看着窗外,玻璃窗上映着他平静冷淡的面容,他淡声说:“我不会。”

    “你不是说你妈妈教过你吗?”唐微微站起来往前探出身子,半趴在桌面上,抬起右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骗我呢?”

    夏川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叹气着说:“没骗你。”

    右手被少年捉住,他掌心微微的凉,让她指尖颤了两下,又缩了缩。

    唐微微把手收回来,重新在座位上坐好,抬眼看向他。

    少年的眸色很深,一片纯粹的黑。

    像是没有星星的夜晚,看不见丝毫光亮。

    猝不及防地,清明节那天在陵园看见的,少年站在墓碑前淋着雨的那一幕。

    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和眼前,他此刻的模样重叠。

    那么的令人心疼。

    唐微微听见夏川用很沉的语调,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缓声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走以后,没人再教过我。”

    -

    “走”这个字的含义有很多种。

    单纯的走路。也可以,代表离开。

    ——离开去哪呢?

    看着少年晦暗的眼神,唐微微想,那一定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再也没办法见面的那种。

    “……”

    唐微微咬着唇没再说话。

    触及到他的伤心事,她其实很自责,尽管知道这不能全怪她,但心底还是控制不住地内疚。

    她不想让他难过的。

    既然这首曲子会唤起他悲伤的回忆,那唐微微肯定是不会再在他面前弹的了,文艺汇演也不能用这首表演。

    可能是因为心情太差,连她喜欢的草莓牛奶喝起来都索然无味。

    见对面的少女突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夏川还有些不太适应,抬起修长的手,轻轻叩了叩桌面:“想什么呢。”

    唐微微下意识回答:“在想艺术节表演要改成哪一首。”

    “改什么,”夏川把手收回去,懒懒靠进椅背里,坐姿又恢复成了往日那种没骨头似的,“这首曲子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