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温北雨x南屿

    距离好近……

    好像他再稍微低一点头,就可以亲上来了一样。

    少年漆黑细密的睫毛根根分明,连脸上细小的白色绒毛都能清晰看见,嘴唇的形状也好看,唇色偏淡,微微抿着,看上去冷漠又克制。

    温北雨第一次感受到心脏疯狂乱他妈跳动到呼吸困难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陌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温北雨从小跟男孩子玩在一块,可能是性格原因,大家都像兄弟一样相处,所以导致了她对异性的概念其实很模糊。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

    这么清晰地,明确地,感受到来自异性对她的吸引力。

    并且无法抗拒。

    “那个,我,那什么……”

    温北雨人还有点儿恍惚,张了张嘴,吐字也有些含含糊糊,眼神四处乱飘。

    两个人姿势没变,南屿半压在她身上,禁锢着她的双手,身体前倾,深黑的眼扫过少女泛红的耳垂,顿了片刻。

    感受到那道视线,温北雨硬着头皮,重新扭过头来看他:“喂,你不是吧——”

    “你不会真的打算对我做什么吧?”

    “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她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南屿顺势松了手,直起背,看也不看她一眼的,离开了房间。

    棕色木门被轻轻带上。

    屋内倏然陷入一片安静。

    热度一直从脸颊蔓延到全身,像是着了火,温北雨一把掀开被子,伸手够到床头柜上拿起空调遥控器,调到十六度。

    冷气嗖嗖地从头上冒下来,室内温度渐渐降低。

    温北雨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不断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没事没事,女生看见帅哥会心跳加速那不是正常反应么。

    被帅哥床咚了……会害羞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没什么的,嗯,没什么。

    虽然她和夏川贺行舟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但也许正是因为认识太久,对他们的外貌早已产生免疫力了。

    反正看来看去不都那个样。

    就算住一间屋子,他们也都是在斗地主。暧昧什么的,不存在的。

    而她现在对南屿会有心率过快的现象出现,大概是因为……看他那张脸看得次数还不够多,所以才这么抵抗不住吧。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温北雨心情总算平复完毕,正准备钻进被窝里睡觉,房门突然间又被敲响。

    温北雨身体一僵。

    “……”

    等了几秒,没听见里面的动静。

    南屿伸手握上门把,朝右一转,很轻易地就打开了。

    南屿走到床边。

    灯是亮着的,床上的少女双手枕在耳边侧躺着,光落在她的面容上,衬得有些温柔,难得安静。

    视线扫过她漂亮的侧颜,停留在少女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没说什么。

    温北雨紧张兮兮地闭着眼装睡,竖着耳朵,听见几声空调遥控的“滴滴”声,温度好像被他调高了。

    然后又隐约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啪”地一下。

    哪怕她闭着眼,也能感受到房间光线倏地暗了下去。

    少女放在枕头上的双手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微蜷,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黑暗之中,又响起属于少年清冷的嗓音,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别的原因,温北雨总觉得听上去似乎比平时更温柔几分。

    他说:“晚安。”

    “下次记得锁门。”

    温北雨听见他对自己道晚安时还挺震惊,猝不及防又听见后面一句话,心里一惊:他该不会已经发现她是在装睡了吧?!

    等少年走出房间,她连忙睁开眼。

    却又瞬间怔住。

    淡淡的暖橙色光晕从床头柜上一个小小的夜灯上散发出来,光线柔和,样子也很可爱,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竟然是水滴的形状。

    “……”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她刚才做好的所有心理建设,全在一瞬间崩塌。

    温北雨伸手拿起那个小夜灯,捧在手心,橙黄的光芒照亮了她手腕上那根红色绳链,银色的小铃铛被染上一层暖色。

    深呼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来,肩膀也往下塌了塌,她闭上眼。

    “这可怎么办啊……”

    -

    客厅的窗帘没拉,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夜景,星光黯淡,月亮被云层遮掩。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南屿往外看了一眼,忽地抬脚走过去。

    雨珠拍打在窗户沿着玻璃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水痕,雾气氤氲,连带着窗外的景色都变得模糊不清。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伸出手。

    略微苍白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玻璃窗,一笔一划,缓慢地……

    写了一个“雨”字。

    南屿第一次见到温北雨,其实比她所以为的初遇要早得多。

    那也是一个下雨天。

    街边的书店,读书区域挤满了人,有认真看书复习的,也有临时过来避雨的。

    南屿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名著,垂着眸,神情淡淡,不经意间地抬头,他看见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路过。

    在经过他面前时,为首的少女忽然停下来。

    她转过身,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抬指在氤氲的窗户上写下一个汉字,回头又对朋友们说了些什么。

    这家书店用的单向玻璃。

    她看不见里面的场景,大大方方写完这个字后,习惯性撩撩头发,笑了笑,便撑着伞和同伴走远了。

    “……”

    玻璃水雾朦胧,透过她写下的那个字,南屿才能隐隐约约看见窗外少女出众的样貌,和耳朵上那枚晃眼的耳钉。

    仿佛是着了魔一般。

    鬼使神差地,南屿放下书,也伸出手,沿着少女在玻璃上留下的痕迹,细细描摹了一遍她写的字。

    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刚才意外捕捉到的,少女唇边明艳的笑容。

    连天气都仿佛变得晴朗。

    明明五官还很稚嫩,却不难想象将来会出落的多么美艳动人,哪怕是现在,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也都撩人于无形。

    而他就这么轻易中了招。

    彻底沦陷。

    -

    那天过后,温北雨一直处于某种纠结的状态。

    温父最后还是拐着弯儿叫她回去,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彻夜未归,联系她那群朋友同学又都说没去他们那儿,做家长的心里怎么可能会放心。

    一推开别墅大门,就听见温父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温北雨:“……”

    温北雨:“那我走了。”

    说着她还真就转身要走,温母急了,连忙站起身阻止她,又劝了温父几句:“你好好说话,别雨儿一回来就凶她。”

    至于出国这事儿,温父温母重新商量了一下,打算让温北雨先在这边念完高中,等她大学了再说。

    温北雨知道他们这已经算是让步了,她再倔下去也没用。想想反正还有三年时间,到时候再说就再说吧,大不了她再来一次离家出走。

    中考结束以后,南屿便没再过来帮她补课。这个暑假温北雨跟那群狐朋狗友吃吃玩玩,一直到开学,几乎都没和他见过面。

    起初温北雨的确是存了些躲着他的心思。

    在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像大概……很有可能是喜欢上南屿了以后,她就陷入了每个处于暗恋中的少女都会有的烦恼。

    到底,要不要向对方表白呢?

    如果要的话……又该如何开口呢?

    万一被拒绝了又怎么办?

    在没想清楚这些问题之前,温北雨都不怎么敢和他见面,怕自己的心思暴露。

    原本温北雨觉得,南屿应该对她也有点儿意思,不说别的,温大小姐对自己这张脸蛋还是很有自信的。

    虽然她觉得南屿看上去不像这么肤浅的人。

    但是说不准呢!!

    可暑假两个多月——

    除了最初几天是她故意不跟他联系以外。

    剩下的那漫长的六十多天,他竟然一次也没有主动找过她。

    一!次!也!没!有!!

    两个人微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他送她回家以后,她问他到家了吗。

    南屿回了个“嗯”。

    然后就没有了。

    温北雨抱着手机反反复复无数次地点开跟他的聊天框。她在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后有专门向小姐妹取经,听说男生要是喜欢一个女孩子的话,肯定会忍不住主动找她聊天的。

    那个女生说的信誓旦旦,并且还附上强有力的证据——因为她和她男朋友就是这样在一起的,每天互道早安晚安,久而久之就聊出了感情。

    温北雨看着她发来的聊天截屏,再看了看自己和南屿的。

    “……”

    她陷入了久久地沉默,以及自我怀疑中。

    说到晚安,温北雨想起了那天晚上,少年的那一句“晚安”,就如同溪水潺潺淌过青石,清冷却也温柔。

    是因为她当时没有也回他一句晚安吗。

    “唉——”

    温北雨一边重重叹息,一边合上手机,人往后一倒,躺在柔软的公主床上,看着上方雪白的天花板。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混蛋。”

    -

    高一入学的新生需要参加军训,为期七天,结束的那天晚上有举办晚会,班上有个男生唱歌给她表白了。

    温北雨对这个男生印象挺深的。

    长得不错,听说家里也很有背景,当然这都不是温北雨会关注他的原因。主要还是某一次,她意外听见这个男生和他的兄弟在聊天。

    其中一个笑道:“听说那个谁还在追你啊,都两年了还不死心,你要不可怜可怜她,跟她在一起十天半个月试试。”

    “倒追的女生我都没什么兴趣。”这个男生也在笑,得意里又带了几分不屑,“和我在一起?呵,她还不配。”

    “那你对谁感兴趣?”

    “我们班那个温北雨就不错啊,腰细腿长,关键胸还挺大的,我喜欢。”他还猥琐地笑了两声。

    “……”

    温北雨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轻浮浪荡,随意玩弄践踏别人的真心,不把感情当回事儿,这种畜生也不配别人喜欢。

    听见男生自以为深情实则油腻到不行的告白,温大小姐习惯性地撩撩长发,对周围一群同学看八卦的眼神视若无睹,歪了歪头,抿着唇笑了起来,明媚又张扬。

    看见她笑了,男生还以为有戏。

    激动的心情还未来得及表露出来,又听见少女嗤了一声。

    “和你在一起?”她依然在笑,眼神却很冷,“你算是个什么玩意儿,你配吗?”

    “……”

    说完,不顾男生错愕又羞恼的神情,转身就走。

    学校里流言传播的速度是相当快的,等到第二天,几乎全年段都知道了这件事。

    有人觉得温北雨太傲,这么说未免太过分。

    有人知道那个男生是什么货色,觉得这位小姐姐拒绝得真好,简直酷毙了。

    也有人十分不理解:“北雨,我觉得他还不错啊,长得帅家里又有钱,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啊?”

    温北雨:“钱我又不缺,至于帅……你确定?”

    那人:“虽然和夏校草肯定没得比,但也不差了吧。”

    “夏校草?谁?夏川?”

    “对啊。”

    “噫……”

    “你这是什么反应?夏川你也不觉得帅??那你还总是有事没事就往高二跑???”

    “……”

    温北雨心说我又不是去找他的。

    正式开学那天,温北雨借着打招呼的名义跑到高二九班,本来是想找贺行舟他们打听打听南屿在哪个班,没想到他和夏川居然是前后桌。

    一个暑假没有联系,看见她来了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温北雨气得不行,掩住眼底的失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和其他人聊天开玩笑,也当他不存在。

    但温北雨每天还是乐此不疲地往他们班跑。

    大概是带了点赌气的意思,他不主动跟她说话,她也绝不先开口。

    她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还是说……

    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温北雨就觉得心里一堵,连忙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忘掉。

    开学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

    清晨,温北雨坐在楼下餐厅的长桌前,才刚咬一口三明治,就听见对面的温母忽然开了口,提到了南屿。

    “话说雨儿啊,之前给你补课的那个男孩子,我记得听你说过他好像也是三中的对吧?”

    “啊,是。”

    “哎呀我这个记性。你看人家免费帮你补了这么久,咱们也没好好谢谢人家……”温母放下叉子,想了想,“这样吧,以后每天早上,我让小张多准备一份早餐,你带去学校给人家。”

    温北雨:“……”

    温北雨一脸郁闷:“他又不是傻的,难道不会自己买早餐吃吗,干什么非要我带。”

    温母不高兴地瞪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人家帮了你那么多,妈妈从小怎么教你的,做人要学会感恩知道吗?”

    温母一向很纵容她,唯独这方面,管教十分严格。

    “再说了,外面卖的那些,和咱们家的能一样吗?”

    “……”

    那差别可就大了远了。

    最终,温北雨咬着三明治,声音含糊不清地应了句:“我知道了。”

    -

    九月初,上午的阳光刚刚好。

    窗户大开,浅蓝色的窗帘被风吹得微微飘荡,金色光线照射进来,落在少年身上,乌黑的发梢染上一层金色。

    白色衬衫干干净净,坐姿端正,背很直,神情淡漠如冰。

    温北雨拎着早餐盒子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像是青春动漫里的某一帧画面。

    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今天起的早,这个时间教室里人来的不多,基本都是些好学生,零零散散几个人坐在座位上,都在认真复习功课。

    听见门口的动静,只抬眸看了眼她,然后便没什么兴趣地重新低下头,对这位外来之客选择了无视。

    温北雨却松了口气。

    大步走向第三组,在快到他座位的时候。

    一直低着头的少年仿佛终于有所察觉,下颌抬起,看见她的刹那,深黑眼瞳微微睁大。

    不过一秒不到的时间。

    但温北雨一直紧紧注视着他,这点儿细微的反应自然也被她捕捉到了,脚步稍稍顿了顿。

    什么嘛,干嘛露出这种惊讶的表情……

    看见我出现在这里很吓人吗?

    “喂——”温北雨拎着早餐,本来想说这是她妈妈叫家里的厨师特地给他准备的,为了表示感谢,但她又想起自己之前发誓除非他先开口,否则绝不主动跟他说话。

    于是温北雨又闭了嘴。

    “啪”地一声轻响,她把早餐盒子放在他的课桌上。

    什么话也没说。

    温北雨没立刻就走,留下来等了一会儿,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就见这人看也不看她,长睫微垂,视线落在桌面那盒早餐上面,面色波澜不惊,毫无变化。

    “……”

    她没什么耐心了。

    在温北雨转身的那一瞬间,后方座位上传来少年淡淡地一句“谢谢”。

    温北雨顿了一下。

    紧接着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