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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离开皇宫的浣萝,没有回公主府,直接回到书院。
  许夫人见到神色憔悴的浣萝更是心中一惊,见到面容苍白,发髻凌乱,衣衫有些不整,也不多言,急急将其领入内院,命人打来洗漱用水,再找来一身干净衣衫,让浣萝换洗清爽,摒退众人,这才问道:“怎么出得宫来?”
  浣萝不语,可眼泪却默默地流了下来。
  许夫人一把将浣萝搂在怀中,心疼地抚摸着:“好孩子别光兀自哭着,快说说这是怎么了。”
  “夫人!”浣萝伏在许夫人怀中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便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并拿出玉佩递与许夫人看。“夫人,小女以后该怎么办?”
  许夫人抚摸着浣萝的青丝,说道:“如果这是命,可是也太残酷了,让你这么一个弱女子承担了不该承担的。好在皇上有没有继续对你动粗,也算是功德一件。”
  浣萝说道:“皇上是看到小女的玉佩说出了小女的身世。可怜我都不知道这些,心中的哀怨竟无处诉说。”
  许夫人听了,心中戚慌,劝导着说:“造化弄人,这往事的是是非非也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想的明白的。皇上年少愚钝,受制于贾氏一族,当年权力之争牵扯甚广,一时之间谁是谁非都没有人说得清楚,但朝中恩怨已是往事不可追忆,你也不要再纠结于此了,今番安然出得宫来,也算新生,以后在书院,寻得安身立命的本事,也不枉当年众人冒死救你出困,你养父母的恩情,也是要记得的。”
  许夫人见浣萝没有被强迫,还平安地连夜出得宫来,那就说明姑娘清白还在,皇上这是有意将此事乌龙过去,也说明皇上明里暗里也是会顾全于她的。于是抚慰着浣萝睡下。
  浣萝躺下,一夜惊梦连连,早晨醒来整个人已是昏昏沉沉。
  这一夜,许夫人也没睡好,一时间十六年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犹如湖中阵阵涟漪在心中泛起,先帝时期的两位皇后杨艳和杨芷都出自三杨世家,当今皇上的生母杨艳是三杨早逝的兄长杨炳之女,杨骏因为是杨芷的父亲,成为先帝时期的国丈,位高权重。先帝病危之时,曾嘱托杨骏和汝南王为托孤大臣,但杨骏专权,独揽朝政,杨珧杨济大人多次劝阻未果,最终引来了杀身之祸。而杨骏一生只有杨芷一女,杨珧有一男一女,杨济有两男两女,其中次女是妾室所生,杨家惨遭祸患之时,据传闻未满周岁的次女逃出生天,也有的说也死于那次祸端,但是绝大多数人倾向于第一种说法,杨济大人的次女没有死,而是依然存活于世。听完浣萝的诉说,许夫人心中不禁微微一震,浣萝尽然会是那个逃出生天的杨济次女。
  许夫人细想,得亏浣萝那一次逃出生天,如今那个嗷嗷的婴孩今日已成亭亭玉立的女孩,心里不仅暗暗叹息,当初自己的夫君嵇绍与杨济私交甚好,二人经常以酒会友,结下深厚的友谊。她至今还记得与她的夫君嵇绍一同参加过浣萝的庆生宴,杨济被杀害之后,是嵇绍冒死将杨济的尸身收敛入葬。如今得知昔日夫君故友的女儿健在,许夫人暗暗筹思,她幸运地活着就是她对在天之灵的家人们最好的告慰吧。”
  回到王府的司马韶,已经跪在地上已有一个时辰,膝盖这时火辣辣地疼,司马韶的额头也渗出豆大汗滴。
  看得司马毗是急在眼里疼在心里,劝道:“大哥,你就给父王认个错吧!何必这样与自己过不去。”
  司马韶苦笑道:“谢谢弟弟的好意,今日父王不答应,我就一直长跪不起。”
  司马毗急得要拽起司马韶,却被司马韶一把推开,道:“弟弟,你不懂。”
  司马毗无奈地说道:“哥!”
  司马韶说道:“弟弟,你也很快到弱冠之年,以后也会有自己心上人的一天,等你到了那一天,你就会明白遇上自己喜欢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哥,你这样只会惹得父王更加生气,父王对你是一片苦心,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为匡扶我大晋走向中兴的继承人。”
  司马韶说道:“心上人都没有了,谈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突然,大门大开,司马越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司马韶面前,阴沉着脸问道:“你确定为了个女子,不要本王他日之后赐予你的江山社稷吗?”
  司马韶说道:“父亲,请恕孩儿不孝,辜负了父亲的苦心栽培,孩儿母亲去世得早,从心里一直就渴望与其他孩子一样有母亲关照,可自打孩儿记事起,孩儿就一直跟随父王征战的步伐,每天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陪伴孩儿的只有冰冷的尸体、凝固的鲜血和惨痛的哭声。如今天下承平,孩儿一直有个夙愿,就是能过上普通百姓安定的生活。大晋的江山社稷对我来说,这份责任太过沉重,孩儿实在承担不起。”
  司马越痛其不争地叹了一口气,脸色阴沉地说道:“照你的意思,你是为了那个妖女,情愿放弃王世子的位置了?”
  “是。”司马韶应道。
  “那……那也罢。”司马越有些悲伤地看着司马韶,随即转身看向司马毗道:“既然是你的决定,那本王也不强求,从今天起,你弟弟司马毗就是王世子,念在你我父子情分一场,只给你保留卫将军一职,从今往后,朝中之事以后你也不必插手参与。”
  此刻司马韶跪拜致谢,心中有了一丝解脱。
  司马毗跪在司马越面前,苦苦哀求:“父王,万不可废黜大哥王世子之位,请您收回成命。”
  司马越厉声呵斥司马毗:“不要给你大哥求情,从此刻起,你就是王世子,不得违背。”
  元日浓浓的节日气息还没有褪去,正月十五又接踵而至,这让洛阳城一时间热闹非凡,人们在休养生息中忘却了十六年来的伤和痛。
  洛阳城宫廷宴会上,一年一度的欢庆时刻,此时此刻皇帝司马衷和众宗室大臣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大厅里莺歌燕舞,礼乐声声。霓裳和羊献容身着华装端坐在司马衷两侧。皇后羊献容微笑看着在司马衷面前妩媚讨巧的霓裳,端庄地坐直了身板。
  皇帝司马衷举杯道:“诸位宗室臣工们,今年可以说是非常好的一年,因为历时十六年的动荡终于结束,回忆起那十六年的时光,往事不堪回首,烽烟四起,兵戈交锋,百姓生灵涂炭,天下满目疮痍,甚至连朕都几乎不能左右自己,如今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终究过去,在这里朕要感谢的就是东海王,没有东海王的舍身出击,我等诸位依然不知道这段痛苦的日子要过多久,来!诸位,让我们举杯,敬大晋第一功臣东海王。”
  东海王司马越满怀高兴地起身回敬:“国家动荡,天下人皆有担当之责,更何况还是我等宗室,大晋的江山社稷是高祖文帝以及先帝历经三代辛苦创建,看到国家如此动荡不安,作为司马家族的宗室,绝不可置身事外,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想必应该清楚,皇上与我等宗室都是血脉相连,命运共同,一旦大晋江山社稷出现危机,最终倒霉的必定是我们全体司马家族的宗室成员。所以,做为宗室,拱卫大晋江山社稷的安危是我们司马家族每一位成员的责任和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