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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达弗斯

    当他来到甲板上时潮领城已经在他们身后缩成一个狭长的小点而龙石岛在前方海面上升了起来。山顶上飘荡着一缕灰白的烟标明了岛的所在。龙石岛今早又不大安稳达弗斯想道或者是梅丽桑卓又在焚烧什么人了。

    “莎亚拉之舞”号逆风抢行穿越黑水湾经过咽喉岛一路上他一直在想梅丽桑卓的事。锐顶城位于马席角顶端其了望塔上燃烧着的烈火让他想起了她喉咙口佩戴的红宝石当世界在黎明或者日落时分变红流云的颜色显得跟她婆娑的丝绸长袍相一致。

    她也在龙石岛上等着凭借她的神她的暗影和她的国王她得以如此美丽如此强大。迄今为止红袍女祭司一直忠于斯坦尼斯。她拖垮了他就象一个人拖垮一匹马。如果可以她会骑着他奔向权力而且为了同样的理由他已将我的孩子们送进了火里。我要活生生把她的心从胸口挖出来看看它燃烧的样子。他摸了摸那把精良的里斯匕的柄这是船长给他的。

    船长对他非常好。他的名字叫柯连・萨斯芒特跟这艘船的主人萨拉多・桑恩一样是个里斯人。他有一双里斯人常见的淡蓝色眼睛嵌在饱经风霜的瘦脸上但他在七大王国进行贸易已经许多年了。当他得知自己从海里捞起来的就是著名的洋葱骑士他让他使用自己的舱室和衣服还有一双大小差不多合适的新靴子。他也坚持要达弗斯跟他一起用餐然而结果很糟糕。他的胃受不了蜗牛鳗鱼以及其他柯连船长钟爱的美食第一次在船长的餐桌上吃饭之后这天剩下的时间里他上吐下泻摇摇晃晃地趴在栏杆上度过。

    随着每一轮划桨龙石岛变得越来越大。现在达弗斯可以看出山的外形了也能看见边上带有石像鬼和龙塔的黑色巨垒。“莎亚拉之舞”号的青铜船像劈开波浪溅起的海水就象张开的翅膀。他将重心靠在栏杆上感激幸亏有栏杆的支撑。他所经历的磨难使他虚弱。如果站得太久他的腿会颤抖有时候他会陷入一阵阵的咳嗽无法控制并咳出带血的泡沫。这没什么他告诉自己。诸神将我带过烈火与海洋却没有让我安全只不过要用大量咳血来杀死我。

    他听着桨手长敲响的隆隆鼓声船帆飘荡的声音船桨有节奏划动的沙沙声与吱吱嘎嘎他回想起了年轻时候在许多个烟雾朦胧的清晨同样是这些声音曾激起他心中的恐惧。它们预示着老崔蒂蒙爵士的海上警卫队来了而当伊利斯・塔格里安坐在铁王座上时海上警卫队对于走私船来说意味着死亡。

    但这一切仿如隔世他想。那是在洋葱船事件之前在风息堡围攻之前在斯坦尼斯削短我的手指之前。那是在战争之前在红色彗星出现之前在我改名西沃斯成为骑士之前。那个时候在斯坦尼斯大人提拔我之前我是另外一个人。

    柯连船长告诉过他斯坦尼斯的希望在黑水河燃烧的那晚是如何破灭的。兰尼斯特军从侧面包抄了他那些善变的臣属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成百上千地背弃了他。“还有人看见兰利国王的影子”船长说“带领着狮子领主的先锋队左冲右突地厮杀。据说他绿色的盔甲在野火药的映照下闪烁着幽灵般的光芒他的鹿角盔上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兰利的影子。达弗斯不知道他的儿子们会不会也以影子的形态回来。他已在海上见过太多诡异的事情不能说鬼魂并不存在。“就没人保持忠诚么?”他问道。

    “有少数”船长说。“主要是王后的亲族。我们把许多戴着花丛狐狸纹饰的人载上船然而更多佩戴各式纹章的人被留在了岸上。花伦特伯爵现在是龙石岛上的御前相。”

    山显得越来越高山顶围绕着苍白的烟雾。船帆在歌唱鼓点在敲打船桨平滑地划动着过了许久港口的入口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此空旷达弗斯想道他记得这里以前的样子每个码头上都挤满了船停泊在防波堤边摇曳。他可以看到萨拉多・桑恩的旗舰“瓦雷利亚人”号系在码头边那儿原来是“愤怒”号与她的姐妹船停泊的地方。她两边的船也都漆有里斯的条纹图案。他徒劳地寻找着“玛丽亚夫人”号和“幽灵”号的踪迹。

    他们进入港湾时收下了帆仅凭划桨来停靠码头。他们在系缆绳的时候船长走向达弗斯。“我们的商业巨子希望马上见你。”

    达弗斯试图回答却爆出一阵咳嗽。他紧紧抓住栏杆作为依凭对着外侧吐了口痰。“国王”他喘息着说。“我必须去国王那儿。”因为有国王在的地方我就能找到梅丽桑卓。

    “没人能见国王”柯连・萨斯芒特坚定地回答。“萨拉多・桑恩会告诉你的。先去见他。”

    达弗斯太虚弱了无力向他表示异议。他只能点点头。

    萨拉多・桑恩不在他的“瓦雷利亚人”号上。他们在四分之一里外的另一个码头上找到了他他正在一艘大肚子潘托斯货船“丰收”号的货舱里跟两个宦人一起清点货物。一个提着一盏灯另一个拿着蜡板和铁笔。[ 超多好看小说]“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当达弗斯和船长走下舱室的时候那个老油子正在数。今天他穿一件酒红色的外衣漂白的高筒皮靴上镶嵌着银色的蔓叶纹。他将一个罐子的塞子拔掉嗅了嗅打了个喷嚏然后说“粗磨颗粒二流品质我的鼻子说的。装货清单上写着四十三罐。我不知道其他的跑哪里去了?这些潘托斯人他们以为我不会数数吗?”当他看见达弗斯便骤然停顿下来。“使我双眼模糊的是胡椒还是泪水?站在我面前的是洋葱骑士吗?不这怎么可能我亲爱的朋友达弗斯在那条燃烧的河流里死了所有人都这么说。为什么他的鬼魂要来纠缠我?”

    “我不是鬼魂萨拉。”

    “那还会是什么?我的洋葱骑士从来不像你这样瘦这样苍白。”萨拉多・桑恩从堆满商船货舱的香料罐和布匹当中穿行过来给了达弗斯一个猛烈的拥抱在他两侧脸颊各吻了一下然后又吻了一下额头。“你仍然是温热的爵士而且我感觉到你的心脏在跳动。这是真的吗?大海把你吞下去又吐了出来。”

    达弗斯想起了补丁脸希琳公主的弱智小丑。他也曾沉入大海当他出来时疯了。我也疯了吗?他对着戴手套的手咳嗽然后说“我从铁链下面游过去被冲到了磨林王岩柱群的一根石柱上。如果不是“莎亚拉之舞”号碰巧遇到了我我就死在那儿了。”

    萨拉多・桑恩单臂搂住船长的肩膀。“干得好柯连。我想你会得到丰厚的回报。梅佐・马赫把我的朋友达弗斯带到主人舱房去。给他拿些掺丁香的热葡萄酒我可不喜欢这咳嗽的声音。再往里头挤点酸柑汁。然后拿点白芝士和一碗我们刚才清点的裂口绿橄榄!达弗斯一旦我跟我们善良的船长说完话就会来找你。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别把橄榄全吃光不然我会生你的气!”

    达弗斯让较年长的那个宦人把他领到了船头一件宽大而陈设奢华的舱室。地毯厚厚的窗户镶嵌着彩色玻璃任何一张巨大的皮椅子都能让三个达弗斯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芝士和橄榄很快就到了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葡萄酒。他双手捧杯感激地啜了一口。温热感在他的胸膛中扩散令他感到平静。

    不久萨拉多・桑恩就出现了。“你得原谅我的葡萄酒朋友。如果他们的水是紫色的这些潘托斯人会把水当酒喝。”

    “它对我的胸口有帮助”达弗斯说。“热葡萄酒比敷药管用我母亲曾说过。”

    “我觉得你也需要敷药。在一根石柱上呆这么久哦天。你觉得这把漂亮的椅子怎么样?他有肥大的屁股不是吗?”

    “谁?”达弗斯在啜饮热葡萄酒的间隙问道。

    “伊利里奥・莫帕提斯。老实说他就象一条长胡子的鲸鱼。这些椅子是按照他的身材做的尽管他很少劳神从潘托斯出来坐它们。我在想胖子总是能坐得很舒服因为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垫子。”

    “你怎么搞到一艘潘托斯船的?”达弗斯问。“又去做海盗了吗大人?”他将空杯子放到一边。

    “恶毒的中伤。有谁吃海盗的苦头比萨拉多・桑恩更多的?我只求我应得的。我该得到许多钱哦是的但我并非不讲道理因此我没有要金币只拿了薄薄一张上好羊皮纸。上面有相阿尔斯特・花伦特伯爵的名字与印章。我被任命为黑水湾领主不经我的批准没有一艘船可以穿越我的领海不不行。这些不法之徒想要在夜晚偷偷溜过去逃避我的合法税收和检查啊他们比走私贩好不到哪里去因此我完全有权抓他们。”老海盗笑起来。“不过我没有砍任何人的手指头。几根手指头有什么用?我要的是船和货物还要了一些赎金没什么太过分的。”他锐利地看了达弗斯一眼。“你身体不大好我的朋友。咳嗽……还那么瘦我能透过你的皮肤看见骨头。而且我还没看到你那装指骨的小袋子……”

    老习惯让达弗斯伸手去摸那已经不存在的皮袋子。“我在河里把它弄丢了。”我的幸运物。

    “那条河真可怕”萨拉多・桑恩严肃地说。“即使从海湾那儿我都能看见让我直怵。”

    达弗斯咳嗽了几下吐口痰又咳嗽起来。“我看到‘黑贝沙’号在燃烧还有‘愤怒’号”他终于以嘶哑的声音说出来。“我们所有的船都没逃过大火?”他仍旧带有一点点希望。

    “有一些‘斯蒂芬伯爵’‘锯齿简娜’‘快剑’‘狂笑伯爵’还有一些其他船她们处于火术士的火药上游。她们没有着火但是链子升起来之后同样逃不出去。有少数投降了。大多数逆黑水河而上远离战场然后被船员们凿沉以免落在兰尼斯特人手上。我听说‘锯齿简娜’和‘狂笑伯爵’在河上做起了强盗但有谁能说得准呢?”

    “‘玛丽亚’号呢?”达弗斯问。“‘幽灵’号?”

    萨拉多・桑恩伸出一只手搭在达弗斯前臂上捏了一把。“没有。她们没有。对不起我的朋友。他们是好汉子你的戴尔和阿拉德。但有一件事可以让你欣慰――你那年轻的戴文在我们后来搭载上来的人中间。这个勇敢的孩子一刻也没离开过国王身边至少他们这么说。”

    他一时间感到些许晕眩很明显他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不敢问起戴文。“圣母慈悲。我必须去他那儿萨拉。我必须见他。”

    “是的”萨拉多・桑恩说。“你想要航向愤怒角我知道去见你的妻子和两个小家伙。我想你得有一条新船。”

    “陛下会给我一艘船”达弗斯说。

    里斯人摇摇头。“船陛下是没有了而萨拉多・桑恩有许多。国王的船在河面上都烧光了但我的没有。你会有一艘老朋友。你会替我航行对吧?你会在漆黑的夜里悄悄地驶入布拉弗斯米尔和弗兰提斯完全没人看见然后再悄悄地载着丝绸与香料出来。我们会有鼓鼓的钱包没错。”

    “你对我很好萨拉但我要为国王尽职不是为你的钱包。战争还会继续。根据七大王国的法律斯坦尼斯仍旧是法定继承人。”

    “我认为当所有的船都被烧光了不论什么法律都帮不上忙。而你的国王嗯恐怕你会现他变了。自从那一仗之后他就从不见人只是窝在他的石鼓楼里面。希丽斯王后和她的叔父阿尔斯特伯爵一起替他打理朝政阿尔斯特伯爵现在自封为相。她将国王的印鉴交给了这位叔父让他在写的信上盖章连我那张漂亮的羊皮纸上都盖了。但他们统治的只是个小小的王国贫穷而荒凉是的。没有钱连付给忠诚的萨拉多・桑恩一点点应得的报酬都没有只有那些我们最后载上来的骑士而且除了我那几艘勇敢的船也没有别的了。”

    一阵痛苦的咳嗽使得达弗斯弯下腰。萨拉多・桑恩走上前帮助他但他挥挥手表示不必过了一会儿他恢复过来。“不见人?”他喘着气说。“什么意思他从不见人?”即使在自己的耳朵里他的声音也是又湿又粘有那么一会儿舱室在他四周旋转令他晕眩。

    “除了她不见任何人”萨拉多・桑恩说达弗斯不必问也知道他指的是谁。“我的朋友你让自己太累了。你现在需要的是一张床不是萨拉多・桑恩。一张床许多毯子还要一贴治疗胸口的热敷药更多酒和丁香。”

    达弗斯摇摇头。“我会没事的。告诉我萨拉我必须知道。除了梅丽桑卓他不见别人了?”

    里斯人怀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不情不愿地继续说下去。“护卫们把所有人都挡住甚至他的王后和小女儿。仆人们送去的食物都没有人吃。”他倾身向前压低了声音。“我听到一些怪异的传闻关于那座山内部的熊熊大火还有斯坦尼斯和红袍女如何走下去看那火焰。据说有井道和秘密楼梯通往山的内部在那个炽热的地方只有她能走进去而不被烧死。给一个老人看如此可怕的景象有时候足够让他几乎没有力气吃东西了。”

    梅丽桑卓。达弗斯颤抖了一下。“是那个红袍女对他干的”他说。“她用火来吞噬我们以惩罚斯坦尼斯将她弃置一边要告诉他没有她的巫术他就没有获胜的希望。”

    里斯人从他们之间的碗里挑了一颗饱满的橄榄。“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的朋友。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说这么大声。龙石岛上布满了王后的人哦是的他们的耳朵很尖而他们的匕更尖。”他将橄榄送入嘴里。

    “我自己也有一把匕。柯连船长将它作为礼物送给我。”他拔出匕放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挖出梅丽桑卓心脏的匕。如果她有心脏的话。”

    萨拉多・桑恩吐出橄榄核。“达弗斯好达弗斯你不该说这些话的即使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就是要杀她。”如果她可以被平常武器杀死的话。达弗斯不确定。他曾看见老学士克莱森将毒药偷偷放入她的酒里这是他亲眼所见但当他们两人都从下了毒的杯子里喝过酒死去的却是那个学士而不是红袍女祭司。然而一把插入心脏的匕……即使是恶魔也能被冰冷的铁器杀死歌咏者们如是说。

    “这些是危险的话朋友”萨拉多・桑恩警告他。“在海里呆了那么久我想你还没康复吧。烧将你的理智也烧掉了是的。你最好到床上多休息一段时间直到更加强壮。”

    你的意思是直到我的决心减弱。达弗斯站起身。他的确感到有烧和稍许晕眩但那没关系。“你是个危险的老油子萨拉多・桑恩但仍然是个好朋友。”

    里斯人抚摸着自己银色的尖胡子。“那么你会跟这个好朋友一起留在这儿是吗?”

    “不我要走了。”他咳嗽着说。

    “走?看看你自己!你又咳嗽又颤抖又瘦又弱。你要去哪里?”

    “去城堡里。我的床在那儿还有我的儿子。”

    “还有那红衣女子”萨拉多・桑恩怀疑地说。“她也在城堡里。”

    “还有她。”达弗斯将匕插回鞘中。

    “你是个走私洋葱的关于潜伏和刺杀了解多少?而且你在生病甚至连匕都拿不住。你知道如果被抓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吗?我们在河面上焚烧的时候王后在焚烧叛逆者。她称他们为黑暗的仆人可怜的人们当火燃起的时候红衣女人却高唱赞歌。”

    达弗斯并不惊奇。我知道他想在他告诉我之前就知道。“他将森格拉斯大人从地牢里拉出来”他猜道“还有修巴・兰顿的儿子们。”

    “正是如此然后焚烧他们同样的她也会焚烧你。如果你杀死了红袍女他们会为了报复而焚烧你如果你没能杀死她他们会为了这一企图而焚烧你。她会高歌而你将惨叫然后你会死去。而你才刚刚死里逃生!”

    “这正是要如此做的原因。”达弗斯说。“终结阿夏依的梅丽桑卓和她的一切作为。否则大海为什么要把我吐出来呢?你跟我一样了解黑水湾萨拉。有理智的船长绝对不会冒着船底被撕裂的危险带领自己的船穿越磨林王岩柱群。‘莎亚拉之舞’号根本不该接近我的。”

    “风向”萨拉多・桑恩大声坚持说“是一阵歪风仅此而已。一阵风使得她偏向南方。”

    “那么是谁刮起的风呢?萨拉圣母在对我说话。”